夜裏跟周秋蘭睡,五瓦的燈泡亮著,周秋蘭非要給她打條圍巾:“聽你哥說,要坐一天的火車才到達學校,往北去,那冬天指定比家裏冷。”
蘇九芽靠著床頭看書,也沒怎麼聽進去,隻是嗯了一聲。
“你孫老師跟你哥說,建議你就在欽陽讀,讓你選那個什麼雞專業。”
“媽,那是會計,不是什麼雞專業…”
“沒怎麼讀書哪知道那些,你哥這麼說,我就這麼說,我就問你咋樣,這個專業能學的嗎?”
蘇九芽放下手裏的書坐起來,認真地看著周秋蘭:“也不是不能選,隻是我現在更傾向於學新聞,等我再考慮吧。”
周秋蘭的鐵針來回穿梭看的蘇九芽眼花,又躺下去看書。
“三水的事我聽村裏都在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天石狗回來跟你說什麼了?”
又是這事,蘇九芽一天的時間聽到最多的字眼就是三水,富婆…
“沒有的事,你怎麼也跟別人一樣,人家說什麼,你也說什麼,方湛他不是那種人。”
“嘖嘖嘖,看你急的,心疼你男人啊,那我不就是問問。”
蘇九芽不跟她多說,一把將針線都搶來:“別打了,這光線不好,眼睛都要全瞎了,趕緊睡。”
東西放床尾的簍子一扔,拉燈就躺下來。
“後天早上你爸墳地再上柱香,告訴他你要出遠門了,讓他保佑些。”
上回成績出來,蘇九芽跟蘇進平去過一次。
黑暗的夜裏,蘇九芽鼻音嗯一聲,喉嚨卻哽得難受,也過去一年多了,總還是無法接受他離世的事。
周秋蘭知道她又哭了,躺下來,將她的小腦袋摟著,輕輕給她撫著背:“多大個人還哭鼻子,肉肉知道要笑話你。”
這哄著,蘇九芽哭得反而更厲害了,各種情緒交集在一起,眼淚都止不住。
帶著一行的眼淚入睡,腦袋昏昏沉沉地就睡過去。
五點時候響起來的鞭炮聲也沒將她吵醒。
誰也不知道這鞭炮聲是怎麼回事,鞭炮聲是從榕樹頭那傳來的。
不一會村子前頭就熱鬧起來,蘇進平趿著拖鞋瞧熱鬧去,一回撒著腿跑回來:“媽,媽回來了,回來了。”
“回來你回來,你嚷嚷什麼呢,九芽還在屋裏睡呢!”
蘇進平進夥房去,激動咧著嘴,下巴拉出兩條皺褶來:“三水回來了,跟著石狗一起回的,那拖拉機拉著滿車的東西,不跟你說了,我幫忙去。”
方湛下車就奔家裏來,方有田給他開門,眯著眼打量他:“還知道回來呢。”嘴上是罵著,心裏可算鬆口氣。
看他往屋裏去,就給喊著:“別看了,九芽不在,回娘家去了,就你這德行,換作哪個女的也都要回娘家。”
“我那不是有事嘛。”方湛不跟他多說,出門就往蘇九芽家去。
長腿邁著闊步,穿著的西褲皮鞋,衣服上的領帶還沒扯,進門就喊:“媽,媽…”
周秋蘭應聲趕緊出來,看他一身西裝筆挺,跟個新郎官似的:“咋這個時候回呢,九芽還沒睡醒呢。”
“我看看她去。”現在什麼事都不如親眼見著她來得踏實。
夜裏跟周秋蘭睡,五瓦的燈泡亮著,周秋蘭非要給她打條圍巾:“聽你哥說,要坐一天的火車才到達學校,往北去,那冬天指定比家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