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史朝英深恨段克邪對她的“無情”,她不能忍受她愛過的男子對她冷淡,對她“侮辱”,剛才她在林中要段克邪救她的時候,曾動以舊情,被段克邪疾言厲色的說了她一頓,這在段克邪自以為是光明磊落,卻不知已是大大損傷了史朝英的自尊心。所以結果雖然段克邪還是舍命救她,而史朝英卻非但毫無感激之意,反而含恨在心,早已算計要陷害他了。不過,她暈過去卻並不是假裝的,她受傷之後,一路快馬奔馳,深受顛簸之苦,本已奄奄一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又是憤恨、羞慚、妒忌種種情緒,交織心頭,心頭所受的創傷比身體所受的創傷更重,一口氣說了出來,更支持不住了。
牟世傑麵色鐵青,把史朝英交給兩個女兵,“刷”的拔出劍來,喝道:“段克邪,你這小賊欺我太甚!”腳踏洪門,一劍就向段克邪刺去。段克邪驚魂未定,待到眼前劍光一閃,才知避開,隻聽得“嗤”的一聲,衣襟已被劍尖穿過,不過,還是避開了。
段克邪做夢也想不到史朝英恩將仇報,一時間驚惶失措,竟不知如何應付這個尷尬的局麵。牟世傑一出手就是連環劍法,劍劍辛辣,段克邪被他迫得緊,不能不全神應付,避了幾招,心神反而定了下來,知道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段克邪側身閃過一劍,叫道:“牟、牟世傑,你聽著,是你的妻子受了傷,我在途中相遇,好意把她送來的!”牟世傑咬牙切齒,喝道:“好在她沒有死,她還有一張嘴,容不得你騙我!”刷的又是一劍,這一劍淩厲之極,簡直就是要一劍取了他的性命!段克邪一個“盤龍繞步”,掣出劍來,牟世傑的劍尖已迫到他的後心,段克邪反手一劍,剛好擋開,要是稍遲片刻,隻憑輕功躲閃,那已難免受傷了。段克邪氣往上湧,喝道:“你隻聽她的話,聽不聽我的話?”
牟世傑“嘿嘿”冷笑:“誰信你的鬼話!我的妻子難道還會汙蔑你不成?”段克邪連解他三招攻勢,這才緩過口氣,說道:“牟世傑,你也不想想,我若是欺侮了你的妻子,我還怎敢到來找你?她受了傷,還不由得我擺布嗎?”牟世傑怔了一怔,但劍勢仍是絲毫未緩,刷刷兩劍,又刺過去,喝道:“小賊,休得花言巧語,我不殺你,難洗今日之辱!”
牟世傑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段克邪所說的這層道理,他豈不能想到?但正因為他想到了,就更感到恥辱,感到妒恨!試想史朝英為什麼要汙蔑段克邪?那還不是對他尚未能忘情?為了所求不遂,而對他反咬一口?牟世傑既不能拋開史朝英,為了維持自己的體麵,那就不能不把段克邪置之死地了。
段克邪見牟世傑絲毫不肯聽他分辯,招招都是殺手,也禁不住怒氣勃發,喝道:“我鐵大哥有封信給你,你先看了這封信再說!你若然不肯回頭,定要與那妖女同走一路,那就隨你劃出道來。我定必舍命奉陪!”
段克邪一個“鷂子翻身”,倒縱出三丈開外,避過了牟世傑的攻勢,取出信來,左掌一拍,以劈空掌力,把那封信送到牟世傑麵前,牟世傑瞧也不瞧,一招“八方風雨”使將出去,劍光浪湧,一翻一絞,把那封信絞成片片蝴蝶,隨風飄散,“呸”的一聲,冷笑說道:“鐵摩勒說來說去,還不是那番酸臭不堪的道理,我根本就不用看,段克邪,念在往日一段情誼,你自刎了吧。免遭我亂劍分屍之苦!”
段克邪氣得七竅生煙,喝道:“牟世傑,你知不知羞?應該自刎的是你!”牟世傑喝道:“你還要和我動手,好,那就來領死吧!”段克邪怒不可遏,一劍刺去,牟世傑反手一絞,段克邪腳步踉蹌,竟被他牽動,險險中了一劍。
段克邪瞿然一驚,連忙沉住了氣,說時遲,那時快,牟世傑又是一招“大漠孤煙”刺來,劍直如矢,徑指段克邪心頭,段克邪橫劍一封,使了一招“橫雲斷峰”,當的一聲,牟世傑的青鋼劍損了一個小小缺口,兩人身子都晃了一晃。牟世傑也吃了一驚,心道:“這小子功力倒是增長得快。”他們二人以前在金雞嶺爭奪綠林盟主之時,曾較量過一次,那時段克邪要稍弱一籌,但他正在發育的年齡,內力卻要比牟世傑增長得快,如今已差不多是半斤八兩了。段克邪用的是把寶劍,在兵器上又稍稍占了一點便宜。激戰中,牟世傑手下的十多個頭目和一群黃衣人已經趕到。
牟世傑手下的好些頭目都認得段克邪,見他們二人拔劍惡鬥,不禁大驚,有個比較老成持重的上前勸道:“盟主息怒,再思而行。咱們與金雞嶺的鐵寨主雖然不是同一個水井打水,畢竟還是道上同源。”又有個上來勸段克邪道:“段兄弟,你給盟主賠個罪吧,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麼對不住盟主的事情,但殺人不過頭點地,你賠了罪,我們也好替你說話呀!”
段克邪怎肯賠罪?當下說道:“是牟世傑對不住我,那妖女血口噴人,他不容我分辯,就要將我置於死地,若要賠罪,是牟世傑先該向我認錯。”段克邪究竟是年紀太輕,一時火起,不識輕重,就指摘起史朝英來,這一來等於把內裏情由和盤托出,試想這種涉及閨閣私德之事豈可宣之於口?牟世傑勃然大怒,卻不發作,冷冷說道:“這是我和這小子兩人之間的事情,你們就不必管了。扶桑島的侍者留下,其他的人都回去吧。好好約束弟兄,不可私出軍營。”心裏則在暗暗盤算,遲早要把這幾個聽過段克邪言語的頭目借故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