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忽聽得史若梅的聲音叫道:“克邪,是你嗎?我在這兒!”段克邪大喜,向那聲音來處飛步趕去,亮起火折,果然看見史若梅躲在石罅裏避雨,那是兩塊大石,狀如華蓋相連,下麵有很大的空隙,可以容得下兩個人。段克邪也躲進去,史若梅道:“哎呀,你的衣裳都已濕了!”替他脫下上衣,絞幹水分,鋪在石上。
段克邪道:“你沒見著楚平原嗎?”史若梅道:“楚平原沒見著,我倒發現了另外兩個人,你猜猜看,是誰?”段克邪沒心情猜,笑道:“聽你這麼說,一定是我認識的了。是誰?”史若梅笑道:“豈止認識,還是你的好朋友呢。這兩人一男一女,男的是牟世傑,女的是史朝英。”段克邪吃了一驚,道:“怎的他們二人也在深夜趕路?他們沒發現你嗎?”史若梅道:“我當然不會讓他們發現,不過,也險得很,他們就在我身邊走過,要是他們也想到這大石的空罅避雨的話,我可就要落到他們手上了。”段克邪道:“天這麼黑,你躲在這裏麵,怎麼知道是他們二人?”史若梅道:“我聽得那妖女的聲音,那時她似乎是滑了一跤,正在叫牟世傑拉她一把。”段克邪心道:“莫非我剛才所見的黑影就是牟世傑?但何以隻是一條黑影,史朝英呢?若然不是牟世傑,那黑影又是誰呢?”
史若梅道:“克邪,怎的你手上也拿著一把劍?”原來段克邪奪了宇文虹霓的寶劍,因為沒有劍鞘,所以拿在手上,他自己那把寶劍,則已插入劍鞘,掛在腰間了。
段克邪笑道:“你看這把劍好不好?”史若梅接過去彈了一彈,聲如鳴金戛玉,隨手一揮,一根石筍登時齊根削去,史若梅讚道:“好劍,好劍!你怎麼得來的?”段克邪道:“這是我從那胡女手中搶來的,可惜未得劍鞘。”當下將剛才破陣奪劍的經過講給史若梅聽。
史若梅把玩這口寶劍,愛不忍釋,笑道:“駿馬我所欲也,寶劍亦我所欲也。我真不知是該盼望那胡女拿咱們的坐騎來交換的好,還是不來的好了?”段克邪道:“她未來交換之前,你就使用這口寶劍吧。咱們的坐騎是秦襄所贈,還有著秦襄一份情義的,當然是能夠討回的好。你怕沒有寶劍,我把我這口送你便是。”史若梅笑道:“寶劍名馬,武人見了都是歡喜的,但喜歡是一回事,貪圖別人的東西又是一回事。我隻是說說而已,你就拿來當真了?其實你的就是我的,你我從今之後永不分離,你有寶劍,不也就等於我有寶劍嗎?”段克邪心裏甜絲絲的,說道:“梅妹,咱們這次回去,見了鐵表哥,就叫他給咱們主辦婚事,我就可以天天伺候你了。”史若梅道:“呸,你扯到哪裏去了?不結婚,難道就不可同在一起,非得分離不成?”
兩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雨已止了,段克邪伸出頭來一看,東方已是微露曙光,說道:“咱們可以走了。隻是楚平原卻不知如何,令人放心不下。”史若梅道:“或許他因未碰上咱們,先自到伏牛山去了。他年紀比你大,看來也要比你老練得多,既已脫險,自會來找你的。”
段克邪一想,楚平原的武功與自己不相上下,即使是碰上了牟世傑、史朝英,打他們不過,也總還可以逃得了,便同意史若梅的意見,先往伏牛山山寨,看他到了沒有。
楚平原突圍之後,跑了一程,未見段克邪來到,天已下雨,楚平原想起當年與父親從師陀國逃出之後,也是這樣一個風雨如晦的黑夜,追思往事,心中悵惘,“糊裏糊塗結了這樣一個仇家,真是好沒來由。十五年前,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如今長大了,竟變得如此蠻不講理,也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黑夜空山,風雨愁懷,楚平原正自悵悵惘惘,在風雨中踽踽獨行,不知不覺已是衣裳盡濕,微微感到一絲涼意,正想找個地方避雨,忽見有條黑影,迎麵而來,楚平原連忙叫道:“是段兄嗎?”話猶未了,那黑影已是倏地到了他的麵前,一句話也不說,驀地寒光一閃,已是一劍向他刺來!
楚平原大吃一驚,連忙閃躲,饒是他閃躲得快,衣襟也已被對方的利劍刺穿。楚平原這才看出來的是精精兒,用來刺他的也正是他家傳的金精短劍。這口寶劍是空空兒以前從他家偷去,送給師弟精精兒的。
楚平原看清楚了是精精兒,不由得勃然大怒,罵道:“好呀,原來是你這老猢猻,好不要臉!我還未曾與你算賬呢!”精精兒冷笑道:“不錯,我正是聽得你要找我晦氣,所以特來會你,省得你到處亂跑。”話猶未了,“刷”的又是一劍刺來,這一回楚平原已有防備,一個閃身,亮開雁翎刀便是一刀斫去,刀劍相交,“當”的一聲,雙方各退三步。楚平原罵道:“不要臉的老猢猻,見了正主兒,還敢拿我的寶劍行凶!還我劍來!”精精兒大笑道:“什麼正主兒歪主兒?寶刀寶劍,要有本領的人才配使用,你們楚家自己沒有本領保得住它,給我師兄偷去,卻來怪我麼?你這口寶刀不也是從杜伏威手中奪來的?好,現在你要討回這口金精短劍,就憑你的本領來討吧!”
兩人一麵交口,一麵交鋒,幾句說話的時間,已鬥了三五十招。精精兒劍招迅捷,身法輕靈,連搶攻勢。但楚平原刀法沉穩,輕功雖略遜於精精兒,也不怎樣吃虧;他還勝在年輕力足,因此盡管精精兒閃電般的著著搶攻,他仍是能夠從容應付。
正自戰到緊處,精精兒忽地虛晃一劍,一個轉身,便向後跑,卻招手叫道:“來,來,來!咱們找個寬廣的地方再來拚鬥,你敢跟我來嗎?”楚平原與他交手了數十招,已知精精兒的本領與他乃是半斤八兩,心中想道:“我若是與這老猢猻纏鬥下去,隻怕宇文虹霓這班人跟蹤追到,對我可是大大不利。”方自躊躇,精精兒已在冷笑說道:“臭小子,你已知道了我的厲害了麼?你隻是恃著有我師兄助你,你才敢放出聲氣要向我討回寶劍罷了。你說我不要臉,我說你才是不要臉!因人成事,算得什麼好漢?也罷,你既然不敢與我決一勝負,從今之後,你就該向我服輸,再也休提這寶劍是你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