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承珠朝著那石子飛來的方向,飛身便追,於承珠的輕功何等快捷,追了一會,仍然不見人跡,於承珠心中暗氣:“我為鳳姐這樣苦心尋你,你卻來較考我的武功。”腳步一停,忽地又是嗖的一聲,飛來了一顆石子。
於承珠施展蜻蜓三掠水的上上輕功,三起三伏,掠出了十數丈地,隱隱見到一條黑影,剛換一口氣,再施展輕功提縱術時,那黑影又不見了。
黑影時隱時現,於承珠追了一陣,忽見一塊碩大無朋的圓石,光滑溜亮,在月光反射之下,如同明鏡一般,石上鑿有“點將台”三個大字,於承珠怔了一怔,恍然大悟:“原來他是故意引我來此。對啦,他與師父約定在此會麵,他怕我師父來時尋不見他。”於是朗聲說道:“淩雲鳳之友、張丹楓之徒,於承珠到此拜會八達山人。”她恐怕這人萬一不是霍天都,所以不敢徑呼名字,但卻特別把“淩雲鳳”三字先行說出。
“點將台”附近樹木稀疏,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卻並沒有人現出身來,於承珠等了一陣,甚為生氣,待想離開,小虎子卻還沒有趕到,石台旁邊另有一塊石碑,說明這個古跡的來曆,於承珠拂拭殘碑,細讀碑文,始知這是宋朝女傑穆桂英曾在這裏點將的石台。
於承珠心道:“淩姐姐的文才武略,可與穆桂英比美,但風雲際會,兩人的際遇卻又大大不同了。呀,這人是不是霍天都?”背後腳步聲一響,於承珠回頭一看,卻原來是小虎子,隻見他臉上一副驚詫的神色,指著石台說道:“於姐姐,這個人就是你的朋友嗎?你為什麼還不叫醒他?”於承珠這時背向石台,急忙轉身看時,隻見石台上果然睡有一個人,於承珠自幼練習暗器,耳朵最為靈敏,竟不知這人是什麼時候來的,這一嚇非同小可,呆了一會,好半晌才說出話道:“霍,霍……八達山人,約我師父的是不是你?”這人用一件藍布大褂,蒙頭大睡,看不清他的麵貌,於承珠不敢斷定他是不是霍天都。
小虎子跳上石台,怒道:“你這廝好生無禮!”一把將他翻了轉來,揭開那件藍布大褂,這一下更把於承珠嚇得呆了,這人竟然是個白發蒼蒼,有著一個酒糟鼻的糟老頭子,麵貌雖然不算太醜陋,但與淩雲鳳所描述的那個少年英俊的霍天都,絕無絲毫相類!這老頭兒伸了個懶腰,道:“哪裏來的頑童,為何擾人清夢?”小虎子怔了一怔,道:“你是誰?”那老頭兒道:“你要找誰?”小虎子道:“你是不是八達山人?”那老頭兒道:“怎麼,你來找我?我老兒可不認識你這樣頑皮的野孩子。”扯過大褂納頭又睡,小虎子再叫,他竟然呼呼地打起鼾來,小虎子怒道:“偏叫你睡不安心!”雙指一伸,鉗那老人的鼻子,小虎子小時最愛這樣和同伴開玩笑,這老人的酒糟鼻又紅又大,小虎子忍不住童心大起,雙指鉗下,想象那老人的窘態,“咭”的一聲先笑起來。
於承珠見這滑稽模樣,亦自忍俊不禁,正想出聲喝止,隻見那老人略一側身,小虎子竟然鉗了個空,小虎子還不服氣,覷準那老人的大紅鼻子,又鉗下去,小虎子年紀雖小,武功甚高,在江湖上已是罕逢敵手,這次出手,快如閃電,滿以為定能鉗中,想不到指尖剛要觸及鼻梁,那老人又是略一側身,小虎子收勢不及,雙指一直戳到石台之上,幾乎跌了個狗吃屎,於承珠大吃一驚,這老人身法的怪異,竟是見所未見,急忙縱上石台,忽聽得那老人斥道:“頑童無禮,給我打他屁股!”就在於承珠縱上之時,一條人影倏地也從右邊縱上,比於承珠先到了一步,“啪噠”一聲,一掌拍中了小虎子的屁股,將他摔下石台。
於承珠對小虎子最為愛護,見這人出手奇快,不知是輕是重,隻恐他傷了小虎子,不暇思索,便一劍向他刺去,劍到之時,小虎子已被摔下石台,那人反手一迎,手上拿的是一根樹枝,使的竟然是刀劍的路數,於承珠那一劍沒有刺中他,反而幾乎給他的樹枝刺中手腕。
於承珠急急變招,青冥劍劃了一道圓弧,左一招“華枝春暖”,右一招“天心月圓”,這本來是雙劍合璧的招數,張丹楓從兩人分使的劍術妙悟出來的,如今於承珠一劍雙分,左右並進,就像兩人合使那套奇妙無比的百變玄機劍法,那人“噫”了一聲,讚道:“天下第一劍客的高足,果然名不虛傳!”樹枝一挑,似戳似刺,倏地跳出了劍光圈子,於承珠一看,隻見來人乃是個濃眉大眼的少年,雖然遠不及鐵鏡心的豐神俊秀,但卻另有一股豪邁之氣,於承珠心中一動,知道這個少年定是霍天都無疑了。
那老頭兒坐了起來,道:“月夜比劍,大是雅事,有劍術可看,我老頭兒倒不想睡了。”於承珠本想住手,聽他這麼一說。心中動念:“且看這霍天都的劍術如何?”青冥劍挽了一個劍花,又是一招刺出。
這少年也正是抱著同樣的心思,想看看於承珠的劍法,兩人都不叫破,便在這石台之上比劃起來,那少年雖然使的僅是一根樹枝,揮動起來,卻也呼呼帶風,勁道十足!於承珠不敢怠慢,將師門劍法疾展開來,一劍緊似一劍,青冥劍又是一把寶劍,施展開來,晶芒四射,不消片刻,就將那少年裹在劍光之中。
於承珠立心要削斷他的樹枝,劍劍緊迫,那少年溜滑之極,招數著著不同,被迫得緊了,劍法突然一變,樹枝亂顫,有如銀蛇疾竄,登時四麵八方都是那少年的影子,忽而是武當的連環奪命劍法,忽而是太極十三劍勢,忽而是崆峒的追魂劍術,忽而是青陽的柔雲劍術,忽而是天龍的旋風劍法,就像有數十名高手,同使本門絕學,和她動手過招!
於承珠沉住了氣,將青冥寶劍舞得霍霍生風,見招拆招,見式破式,守定心神,不為所動,那少年的劍法雖然奇詭百出,卻是破不了她,但於承珠費盡心神,卻也削不斷他手中的樹枝。
戰到分際,小虎子突然將兩塊石頭擲上台來,分打老頭和少年,老頭兒哈哈一笑,伸指一彈,將石塊彈飛,恰恰碰著了飛向少年的那塊石頭,兩塊石頭一齊飛墜,於承珠和那少年正自鬥得緊張,互相搶攻,那兩塊石頭從他們的麵前掠過,各自一閃,兩人又都是抱著同一心思,覷準了對方所閃避的方位進劍,於承珠一劍刺到了少年的肩胛骨,少年的樹枝也點到了於承珠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