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深處的茅屋也都大半倒塌。
依稀辨得左丘虎居住的茅屋方位,掠了過去。
落足兩半截屍體空隙處,踩扁了數隻不知名的臭蟲。
卻見那茅屋已倒塌成了廢墟,上麵堆著小山般的屍首,邊沿散落數顆頭顱,橫七豎八脫落許多斷腿殘手。
有幾顆頭顱已被啃掉了半邊皮肉,幾支殘肢也有撕咬的痕跡。
兩隻野狗正爬在屍堆上,“汪汪汪”地撕咬爭搶半片劈開屍身的內髒,見燕飄零走近,便停止撕咬。
血紅的狗眼狠狠瞪過來,閃著嗜血的光芒,狗嘴大張,“呼哧呼哧”地噴著溫熱的腥臭,白森森的狗牙閃著利芒。
同聲狂吼,齊齊撲下。
燕飄零看都不看,右拳連擊。
“呯呯”響處,右臂已串著兩隻野狗,竟是生生擊穿,串了起來。
一振臂,把兩隻野狗甩了出去,整條右臂已是狗血淋漓。
驚走了幾隻野狗,驚飛了數隻食腐鳥,屍堆中還鑽走了一隻渾身血漿,已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小獸。
也顧不得惡臭熏天,探手下去。
提起一支手臂,下麵卻隻連著上半截屍身。略了一眼,隨手輕放一邊。
又托起一顆已被啃得隻剩半邊臉的頭顱,卻已和屍身斷離了。
辨認一下,依稀認得是一名粗豪的左丘漢子,小心翼翼擺在一邊。
再提起一支腿腳,卻隻是一支腿腳,已被生生切離了。輕輕放在一邊。
再也忍不住。
喉嚨一甜,“呃”地吐出了一大口黃水,又幹嘔幾下,實在沒什麼東西好吐了。
等腸胃的翻騰稍稍平息,又探手下去。
終於提起了一具完整的屍身。
卻是一名十來歲的少年,臉上還殘留著死前的驚恐和絕望。認得是左丘風這一支的族人,還跟過外出打獵。
怔怔看著少年那蒼白的麵容,燕飄零的眼睛開始潮熱,怒火騰騰往上竄。
把他抱起,小心輕輕平放一處空隙草地上,再把眼皮輕輕抹閉。
再轉身,繼續把手探下……
刺激太多,就會逐漸變得麻木。
燕飄零行屍走肉般,不停地把屍堆裏的斷頭殘屍提起,辨認,再擺放一旁。
卻始終沒有辨認出左丘風的屍首。
提起最後半邊殘屍,眼前一空,呆了一呆。
再看向擺在一旁,臉部已經被啃得血肉模糊,肢離破碎的幾具屍身,始終沒法確認是左丘風。
愣了半晌,便轉頭往他處搜尋。
整個人就像孤魂野鬼一般,在屍山血海,斷頭殘肢中遊蕩。
也不知找了多久。
見過被當頭劈成兩半的小孩,曾經拉著他的腿要野果。
見過被齊胸切斷的女孩,曾經在他麵前狂眨進了沙子的大眼睛。
見過一位大媽斷離的頭顱,曾經拉著他的手嘮叨自家女兒老半天……
找到了被一把刀釘在地上的左丘風母親。緩緩拔起那把已卷刃的利刀,把她抱到一堆幹草上,小心放平躺。
又找到了左丘雲的頭顱,卻怎麼也拚不到屍身,隻得抱到他母親身旁,並頭擺好。
失魂落魄地拖著沉重的腳步,滿山穀一遍遍搜尋。
始終找不到左丘風的屍首。
無數次翻尋後,已然絕望,木然回到左丘雲母子屍身前麵。
雙腿一軟,緩緩跪下。
放眼四顧滿山穀的斷頭殘肢,再伸手抹閉左丘雲頭顱上死不瞑目的眼睛。
頭慢慢低下,嘴裏發出“嗚嗚嗚”哭聲,就像鬼一般。
他尋的是左丘風的屍首,眼前所見的是左丘族人的慘狀,哭的又不僅僅是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