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燒炕的技術輕車熟路,很快便將冰涼的火炕燒的熱氣騰騰。老人舒舒服服的坐在炕上,拍了拍自己身邊叫徐瀟也一起坐下,徐瀟點點頭坐了過去。
“你可知道我在這裏要做什麼。”
老人從炕頭摸出一杆煙槍,在炕頭上磕了磕,點燃後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白色的煙霧彌漫在老人四周,宛如仙境。
“老人家剛剛不是說了過了。”
徐瀟不動聲色的把屁股向後邊挪了挪,老人見了冷哼一聲,使勁吸了口眼隨後猛地噴出,煙霧凝成一條煙龍,直直噴向徐瀟頭臉,嗆得徐瀟咳嗽不止,眼淚直流。
“和你師公一個德行,不抽煙愛喝酒,還對抽煙的人不由自主的排斥。哼!真不愧是他的徒孫。”
老人冷哼連連,但眼神中卻始終帶有一絲追憶往事的神采。徐瀟尷尬的笑了笑,隻能把屁股又挪了回來。
“回答我的問題,你可知道我在這裏做什麼?”
徐瀟皺了皺眉,老人又問他一次便是否定了他的回答,但他否定的是在這裏等人還是在這裏等死,亦或者二者都否認了呢。徐瀟想不通其中緣由便隻能老實的搖了搖頭,承認自己不知道。
“我在這裏是為了等你。”
“等我?”
徐瀟略顯驚訝,隨即便想到了一種可能。師公還活著,並且要在暗中幫他。
“你師公死了,就在前不久,人還是我埋的,這老東西追求頂尖之上的風光追求了一輩子,到最後還不是徒勞無功!呆子一個,就不知道享受生活!到死了還要麻煩我這把老骨頭!”
老人嘴裏罵罵咧咧,心裏卻十分酸澀。趙爻這個老夥計哪都好,就是一根筋這個毛病讓人受不了。醉心於武學隻願能登峰造極,到最後孤獨終老,還立下一堆狗屁規矩給後繼弟子,真是害人害己。
老人又想起了那天黃昏,退出江湖已久的第一代櫻花劍客趙爻突然寄了一封密信前來,告訴自己他已經時日無多,有最後一件事情想要請他幫忙。
多年無有音信的老夥計突然來信,而且上來就是求人,這可是把老人驚得不輕。想著以趙爻的臭脾氣,若非是幹係極大的要事,趙爻絕不會像托孤一樣來求自己。於是老人提上劍跨上馬,好像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一樣,鞭鞭打馬,策馬而去。
等到了信上所提地點的時候又是一個黃昏,老人找到了那片竹林,蒼翠欲滴的竹海在黃昏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金黃的光芒,好像一片黃金林。盤坐在臨海中的耄耋老人感受著微微晚風,好像一位不願飛升的枯坐老道,仙氣凜然。
老人騎著早已不複當年俊朗的老馬湊了過去,耄耋老人微微抬頭,露出了一張白玉般皮膚的娃娃臉旁,老人被嚇得險一險跌落下馬,手中那柄曾揚名天下的“水伏劍”習慣性的彈出了劍鞘。
“見到老朋友就拔劍,你這人是有多少年沒動過手了。”
蒼老的聲音從一個頂著娃娃臉老人嘴中傳出,那場麵詭異至極,誰看了都要尖叫著跑開。不過老人卻是鬆了口氣,那的確是他熟悉的聲音語氣,即使換了張臉,他也已經認得出。
“老了,不比當年了!現在渾身上下都是病,我這小心肝啊可經不起你嚇唬。”
老人還劍歸鞘翻身下馬,居高臨下看著自己這位發生詭異現象的老朋友皺了皺眉。隨後他似乎想到了些什麼,驚呼出聲:“你居然達到了!”
麵對老人的驚訝,娃娃臉老人微笑著點了點頭。
“隻是半隻腳踏了進去,算是看見了一點麟角。不過也僅僅是看到了一點,這半步的差距就和頂尖與一流上等一樣,雲泥之別,雲泥之別啊!”
娃娃臉老人無奈的搖頭。
“你這老怪物還抱怨上了,是誠心氣我這個一輩子隻能在頂尖原地踏步的廢物蛋啊!真是一點沒變,和當年一樣的討厭!”
老人撇著嘴,一巴掌拍向了老朋友的肩膀,哪知一拍之下,娃娃臉老人的肩膀處竟然發出了清晰的骨裂聲,最後甚至整個肩膀都塌了下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
老人驚呼出聲,一時間,久經江湖風雨的老人竟然沒了主意。老朋友身上發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以往的認知,麵的這樣的情況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不知道怎麼做才能幫到老朋友,怎麼做才是正確的。
“這就是半隻腳踏進去的代價,沒能躋身頂尖之上卻目睹了上麵的風光,老天爺不會放過我的。這副皮囊,已經是用不得了。所以我才把你叫來,趁我還有最後一口氣,和你說一下些事情。”
娃娃臉老人無奈苦笑,他窮極一生追求頂尖之上的境界,最後卻換來了一個不得善終的下場,也真是諷刺!難道真的是天上神仙滿了,不想再讓自己上去占個位置多個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