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揭皇榜的時候是清晨，那時候君無雙正在上朝。
聽說有人揭皇榜了，君無雙連朝政都拋下了，立刻就趕來這裏見所謂的神醫。
在他的心裏，朝政大事也比不過安安的身體，所以他來得這麼的急切。
君無雙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大步而來，一雙淩厲的眸子鎖在連翹的身上。
“草民參見皇上！”
連翹垂下眼，恭敬跪在地上行禮。
“你就是那個揭皇榜的神醫？”君無雙的呼吸急促，眼底布滿了忐忑。
他的安安，終於有了好起來的希望。
這樣子，阿醜的在天之靈才會原諒他的，否則……
他以後就算死了，也沒臉去見阿醜。
“不是他。”
“是我。”
驀地，一道沙啞難聽的女聲，就那麼響起。
“皇上，揭皇榜的人是我。”
阿醜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情緒，忍住心裏翻江倒海的情緒，一步一步的，邁著步子走向君無雙的麵前。
他曾經是她最愛的小九，是她的夫君。
現在她就站在他的眼前。
可他們，卻是相逢不相識。
多看君無雙一眼，阿醜就會回憶起當初在東宮裏痛苦的日子。
她和安安過的那是慘不忍睹的日子。
每看到他一眼，她的心就會抽痛，痛到比匕首刺穿的時候，還要疼。
一次次的疼死過去，又一次次的清醒過來。
“你是誰？！”君無雙厲聲。
“草民名喚阿九。”
阿九？
九……
“阿九？”他的聲音嘶啞。
也許是阿醜故意取的這個名字，讓君無雙想到了什麼。
君無雙的瞳孔一縮，隻一眼，他眼底的所有情緒就都被那一抹纖弱的身影所奪走。
一瞬間，君無雙的眼眶就充斥著熱淚。
這聲音……
聽上去很難聽，可不知道為什麼。
君無雙總覺得，這抹白色的身影，和她的聲音，都給他一種錯覺。
仿佛，像極了一個人。
就算看不到她的臉，這聲音也和他心裏的那個人截然不同。
可是，她給他的感覺很熟悉。
這種未曾相識過，卻刻入到骨子裏的熟悉感，好似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
但同時君無雙也很清楚，這個人不會是他的阿醜。
阿醜死在了他的懷裏。
他還親手把她葬入了皇陵裏，她不會再醒過來。
君無雙失神的盯著她，眸子充斥著血紅，那裏麵好似翻湧著無盡的痛苦。
“皇榜是你揭的？”他問了一句廢話。
是心思突然一瞬間迷茫了，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正是阿九。”她抿著嘴唇，故作自然。
天知道，君無雙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的內心有多麼的緊張惶恐。
她怕。
她怕自己演得不夠好，會被君無雙識破。
她更怕的，是自己沒辦法克製心裏的恨意，會忍不住想要殺了他，讓他給她肚子裏死去的孩子償命。
往日那些深入骨髓的愛，現在都成了錐心刺骨的恨。
“你若是能夠救好太子，朕許你封侯拜相，什麼心願都可以！”
君無雙恢複了理智，冷聲道，“倘若你治不好太子，你隻是一個庸醫，朕會讓你後悔揭皇榜的！”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很輕。
可帝王話裏的殺伐之氣，卻不需要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