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又奇小夫妻是雌(1 / 3)

朱玲渾身乏力,被那人抱在懷中。她感覺得到那手臂健壯有力,和一種男人的氣味。忽然閉上眼睛,自家也不知何以這樣做。

那人果是神秘的宮天撫,他也心弦震蕩,懷中的美人溫暖軟綿,如羔羊般被他保護著。

他嘴角一絲冷峻的皺紋忽然消失了,關心地把她的身軀轉過來,麵麵相對。一眼望見她那蒼白的臉色,為之一愣,趕緊按按她的脈息,便後侮地想道:我不該在她內傷未愈之際,施展出能夠鑠石蝕金的仙音,以致她功力散失大半。即使如今開始真正調養,隻怕最快也得兩年,才能使用氣力。但她的功力仍然隻能恢複一半。

朱玲掙紮了幾下,但宮天撫一味想心事,沒有發覺。以朱玲如今這麼怯弱的身子,如何掙得出他力大無比的雙臂。一陣震栗傳過朱玲全身,她不知不覺中停止了掙紮。她本來是個夠堅強的人,但如今她的意誌勇氣已隨體力的萎弱而削減。在茫茫的天地中,她真的願意有個托庇之所。г米г花г書г庫гbo

過了混飩片刻,兩人一齊驚覺,宮天撫鬆手退開幾步,緩緩道:“我真想不到三陽功威力如是之大,你的身體得加意調護才成。”

朱玲一向聰明絕頂,心竅玲球,略一沉思,便微怒道:“你會不知道三陽功的威力,這等內家絕頂功夫,難道你能暗中偷學的?即使你偷學得絕藝,但山下那許多枯骨,已足夠叫你明白三陽功的威力。”

她那對清澈傳神的眼光,注視在美書生宮天撫麵上,果然看出他有負愧之色。便又道:

“你說,真是三陽功的威力麼?不對吧,是你那看家本領琴簫樂曲所致吧?我真奇怪你為何不敢殺死我,就像當初見到我那時候一樣,為什麼不敢殺我?”

宮天撫長眉斜挑,道:“我什麼也不怕,但你不必激我。”

朱玲追問道:“你老實告訴我,幾時我才能複原?功力能恢複原狀?”

宮天撫心中暗怯,不敢回答。朱玲悲恨交集地歎口氣,轉身回去。他發一陣愣,忖道:

我為什麼忽然會心怯起來?我怕什麼呢?然而早先的溫馨滋味,尚在心頭。他平生未接觸過異性,是以特別心魄魂飛,徘徊不已。

又過了好多天,仙音峰上已再沒有飄渺仙樂飄送下來。這傲視一世的美書生宮天撫,如今就像一隻喪家之犬,垂頭喪氣地老在發怔和歎氣,也不時在朱玲居住的西院外踱圈子。

冬天悄悄過去,在這四時長春的仙音峰上,雖然不能顯著地發覺時序暗換,但春天的氣味終與寒冬不同。峰上住的一男二女,都暗暗在心中感到一種奇異的不安。

上官蘭年紀已有十五歲,她一向因營養不良,故此又瘦又小又蒼白。但在仙音峰上住了短短的五個月,已長得亭亭玉立,風姿嫣然。

她仍然不明白宮天撫和朱玲鬧什麼別扭,假如朱玲恨宮天撫的話,她怎能常常在閑談時提起他?但如不很他,何以老不肯和他見麵說話?而且一味想離開仙音峰?對宮天撫,上官蘭則十分明白他對朱玲戀戀之情,但他何以不入西院和朱玲盤桓談話?隻曉得唉聲歎氣和或是在西院外踱個不停。

她真想揭開這個謎,因為她不但十分希望朱玲愁懷得展,同時她也暗中同情宮天撫的可憐情景。於是她揀了一天的下午,跑到宮天撫住的北院。

這是一座三合院,北上房三間,東西兩邊配房也是各三間。她挑起北上房簾子進去,隻見瀟灑風流的美書生正倚枕半臥,發著悶征。

上官蘭道:“宮大叔,你看來清瘦了?”

宮天撫定神一看,詫異想道:奇怪,我一向沒留心看這小姑娘,誰知她長得挺標致的,身材也真不壞。哎呀,自從那天抱過朱玲,至今神魂顛倒,整日夢中和她親熱。莫非這是因為我平生不近女色之故。假如是的話,我現在便可以證明一下,他拍手道:“蘭兒過來……”

上官蘭慢慢走過去,腰肢款擺,如風中楊柳,自有一種嬌慵動人的韻味。她走到床前,宮天撫猛一伸手,攔腰抱去。上官蘭駭一跳,出掌一擋。這一掌出得令人意外,宮天撫被她一掌誌在小臂上,但覺力量甚大,緩得一緩。忙迅速硬迫過去,上官蘭已借力退開幾步。

宮天撫冷嘿一聲,倏然身形一長,身子平伸出去,隻剩下兩腳勾住床柱,他雙手分處,各用一式,都是大擒拿手法。上官蘭剛剛入門,方才僅是出其不意擋了一下。如今宮天撫蓄勢出手,直是泰山壓卵。她本能地一式“手揮琵琶”,纖纖五指直拂宮天撫左腕脈門。宮天撫左手一縮,右手已抓住她左臂,輕輕一拉,兩人一齊滾倒在床上。

上官蘭心中一陣狂跳,幾乎要昏迷過去。昏亂中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稍覺清醒之時,但覺自家已躺在宮天撫懷中,被兩隻強壯有力的手臂圍擁住。上官蘭兩頰火紅,渾身俱軟,想也不能想,動更不能動。她也不知道這是一闋前奏曲,抑或是樂章正題?暴風雨將要來臨,嬌花嫩蕊,眼看摧折在風雨之下。

宮天撫雙頰本十分紅美,俊目中射出異樣的光輝。原始的野性在他血液中沸騰衝激,他屢屢失去理性。

上官蘭可沒有想到日後是否後悔,雖然她並非不明白男女之間有一道無形的樊籬。除了夫婦關係之外,凡是超越了這一界限,都將為社會所不齒,永被良心譴責。當然,她還不能明白男女之間到底還有些什麼事情。在此刻,她以為被宮天撫如此愛撫過,已是男女之間的極限了。

忽然發覺宮天撫炙熱的手掌,漸漸冰涼下來。偷偷一覷,隻見他發怔地望著窗上,滿臉血色褪淨,恢複平常光景。她以為窗外有人偷看,故此宮天撫如此發怔,於是想到這仙音峰上若果有人,除了朱玲之外,還有誰人?心中一驚,不由得坐起來。宮天撫沒拉住她,任得她自顧整理皺亂了的衣服,仍然在想心事。

上官蘭跳下床,倒不知走好抑是留在這兒?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你可是見到人?”

宮天撫並不做聲,煩惱地歎口氣,癡癡想道:“我以為想念朱玲之故,認為平生罕曾接觸異性,是以摟抱過她一次,便刻骨難忘。可是剛才我把這小妞兒撫摸過一遍,起初還覺得有點兒刺激。但摸撫一遍之後,便索然無味。由此可以證明我對朱玲的想念,並非為了此故。蘭兒可也長得骨肉亭勻,全身嫩滑非常。無奈我一觸摸著她,心中便浮起朱玲亭亭倩影,終於頹然罷手。唉,看來我已陷入情網……”

上官蘭十分惶惑地瞧著他。老實說她並非需要這些,她根本未解風情,何來這些欲念?

但她被宮天撫摟抱愛撫時,卻又是全心全意地願意溶化在他懷中。因為她對這位美書生另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情,分析起來,竟是愛根揉集的感情。那便是一方麵恨他昔日的殘暴,另一方麵又被他翩翩風度和儀容所吸引住。要知她出身鄉村,幾曾見過這等風流人物,隻能增一份仰慕之心。在這種說不出的感情支配下,她任他撫摸,刹時神智昏亂。

宮天撫定一定神,眼光落在她麵上。驀地他那份冷傲神情從他麵上消失。上官蘭立刻覺得這個美男子生像已換了一個人似的。隻聽他溫柔地道:“蘭兒,你把這件事記在心上,也別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玲姑姑,行麼?”她第一次聽到他話說得這麼委婉,與及含有請求的意思,這使得她不能拒絕,便點點頭。

“那麼你發個誓,我好放心。蘭兒,發個誓吧!”

“宮大叔,我……我害怕……”

“啊,別害怕,我永遠也不會對任何人提及這件事。”

宮天撫可是誤會她的意思,他以為她是怕將來一旦有了夫婿,如說穿此事,大有妨礙。

其實上官蘭哪能想得這麼長遠。

上官蘭果真發了誓,然後回到西院。此後整整三天,她都十分昏亂、慌張,盡日垂首尋思,滿懷心事。

宮天撫開始上西院來走動。朱玲從來不大理他,而他也沒有什麼話好說,悶坐一會兒,便走出院子。可是隔不了半天,他又來打個轉。因為他隻要看朱玲一眼,便覺得十分滿足。

但多看幾眼,便又非常煩躁不安,非走不可。可走開之後,又十分想著她。

他離開仙音峰以後,約莫有半年沒有仙樂飄下峰來。散布在山下的村落,村民們都不時疑惑地談論說,峰上的神仙已經駕雲離開。不過峰頂仍然老是有白雲遮掩住,故此誰也不知道上麵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初夏已到,仙音峰上,忽然又有仙樂飄送下來,縱然村民們談不上什麼音樂素養,但他們都懷疑奏樂的仙人常常更換。因為樂聲時好時壞,雖然像他們這等俗人,卻也分辨得出來。

時光飛逝,快如白駒過隙。夏去冬來,轉眼已是第二個冬天。

括蒼山中忽然出來了三騎,兩個是俊俏風流的美書生,另一個是個書童,卻也長得異常美秀,在這嚴冬之時,三人俱都衣衫單薄。然而他們雖在寒風之中,卻未流露出絲毫畏寒之意。轉瞬間三騎已遠離括蒼山,直向西走。

這三騎正是宮天撫和朱玲、上官蘭三人。他們這趟離開括蒼山,隻是為了朱玲的緣故。

原來朱玲雖然經過年餘休養,身體複原。但因昔日宮天撫曾施展仙音大法,暗中傷殘了朱玲的功夫,是以此刻隻餘六成功力,無論如何也恢複不過來。反而那上官蘭後來得到宮天撫賜贈各種增長功力的靈藥,及朱玲特別指點內功修為的速成秘訣。是以上官蘭反而進步神速,一日千裏,居然學了宮天撫六七成功夫。這也是宮天撫心中自覺對不起她,借此來補償當日的過失。

朱玲因功力不能恢複,芳心不樂。宮天撫便遊說她一同下山,一來可以因到處走走而不像困居山中那般氣悶。二來可以到衡山訪尋猿長老,請他老人家賜給一種靈藥,用來配合宮天撫原有的靈芝草,合成丹丸。朱玲服了之後,便立刻能恢複原有功力,甚至可以精進一點。

直到這時為止,朱玲和上官蘭仍然不知道宮天撫的身世來曆。隻知道他所學之博,令人咋舌。簡直可以稱為武學大師。隻因他幾乎兼識天下所有名門正派的武學精奧,他所識的都是各派不傳之秘。這等絕活兒除了承傳衣缽的傳人外,絕對不能私教外人。可是宮天撫卻的確盡識秘奧,這事真叫人費解和難以相信。

宮天撫從來不提及自己身世來曆,朱玲也不問他,並且禁止上官蘭發問。以免宮天撫不想回答的話,便十分作難。在這年餘時間,朱玲不但學會了琴簫妙音,還識曉了天下各派的絕妙招數。以她這種底子,隻要一恢複原有功力,與敵相爭之時,便又會高出數倍。

這次她肯隨宮天撫下山,除了求藥之外,她心中還有一個秘密願望,便是希望碰到石軒中。宮天撫大概也曉得,但也許不曉得,反正他也沒提這一回事。

三人下山,宮天撫早就設法買了三匹好馬,騎上了直向湘省進發。

這時候的玄陰教聲勢極盛,一直由西北擴展到南方來。玄陰教中各種規矩暗號,朱玲當然懂得。因此她出山之後,稍一留心,便發現如今情勢大非昔比。

朱玲心中明白,那宮天撫雖是能為出眾,可以和天下第一把交騎的鬼母冷婀一決生死。

但目下她功力隻有六成,一旦發生了鬼母親自追到的事情,自己可就難逃內外六堂香主毒手。故此暗中盤算好久,決定改變計劃。她對宮天撫道:“天撫,如今才出了括蒼山境,我已發現玄陰教的信號暗記。像我們這樣走法,難免不出事情。”

宮天撫心中道:“怕什麼出事?我正想見識見識玄陰教的高人……”但他嘴裏沒有說出來,隻因他真難得有朱玲和他好好商量事情的機會,故此他不敢弄出不愉快,使得朱玲幾天不說話。便說:“那麼你有什麼高見?”

朱玲嫣然一笑,道:“昔日我下碧雞山,總是書生裝扮,是以不易隱住本相。可是我這一回偏要仍舊假扮書生,卻叫他們猜想不到。”

“哦,你這話怎說?”

“我們分開走,你走前路,我和蘭兒是後一路。蘭兒恢複女裝,暫時做我的媳婦。這麼一來,誰能想得到白鳳朱玲會娶了親,帶了媳婦在江湖上跑?”

上官蘭覺得滿有趣味,笑出聲來。宮天撫心道:“幹脆你做我的媳婦,帶著丫環,還有誰發覺出來?”可是他可不能說出來。隻聽朱玲又道:“人家怎樣也不會懷疑,我和蘭兒歇宿時可以共眠一榻,絕無破綻。走,我們到前麵的仙居縣買些用品,衣物……”於是在仙居縣買了好多用品,先找個僻靜的地方,讓上官蘭換了女裝,頭上挽個譬兒,竟然嬌豔可人。

他們趕到永康,這才投宿。朱玲雖仍是書生裝扮,但眉毛描濃,上唇安了胡髭,完全變了樣子。投宿時分作兩撥,前後腳落店,俱裝出不認識。按宮天撫的想法,當然十分不願。

因為這麼一來,他們便不能相對談心。反倒不如由他自己直赴湘省衡山,找猿長老求藥。

朱玲一路上頗為小心,橫貫江西,踏入湘省,自家頗驚玄陰教勢力擴展範圍之大。不過她覺得十分得意,隻因有好幾次,她竟和玄陰教的人搭訕說話。這些人她昔年都曾見過。可是他們居然毫不疑心,可見得她這次化妝和攜眷同行的主意,的確高明。

不一天,已到了湘境的湘潭,他們可以沿湘水乘船南下衡山縣,再登陸上山,也可以乘馬由官道南下。不過時已黃昏,事情再急也不急在這一天半天,便準備投宿一宵再走。

宮天撫催馬追上她們,舉鞭指著前麵的城池,道:“那便是湘潭了,我們歇宿一宵,明日便可到達衡山。”

朱玲皺眉道:“你何必上來跟我們說話?”

宮天撫歎口氣,道:“我悶得慌,而且明日可抵衡山,還會出事情麼?”

“這幾天我都十分留心,相信真個有人綴住我們。不過他們僅僅是疑惑或者好奇而已。

但現在你一上來跟我說話,跟蹤的人便會更覺可疑。”

他微笑一下,沒有做聲。看他的表情,似乎笑朱玲大驚小怪。

“唉,你不相信麼?人家跟蹤我們,難道老是同一個人來麼?此所以你覺察不出。告訴你吧,暗中觀察我們的人便是玄陰教中人。他們可對你留意得多,大概你不時露出武功。同時行囊中又帶了不少珠寶之故。我真奇怪你帶了一身珠寶幹什麼?”

宮天撫有點兒服氣了,問道:“你怎知我帶了不少珠寶?”

她笑一下,唇上那抹胡髭險些掉下來。她道:“玄明教最愛幹的黑吃黑的買賣,走暗鏢的更是最肥不過。隻要發現了走暗鏢的,連人帶貨都劫了去。神不知鬼不覺,失鏢的鏢局連請托也沒處找門路,省去許多麻煩。故此我們飽受訓練的人,一眼便能從蹄痕車轍以及那人的動作中,看出是否帶了值錢的紅貨。你身懷武功,人家早已看出來。通常細查一下,便知你是哪一派的人,但如查究不出,而又帶了許多珠寶,試問玄陰教豈肯輕輕放過。”

宮天撫頷首道:“原來如此,但這世界真是無錢寸步難行。我犯不上到沒錢的時候,淪為盜匪,故此多帶了一點。不過你不必害怕,縱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