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怔,抬起頭靜靜地望著她,依舊不肯說話。
“你不會說話嗎?”一旁的陸順之單純的問。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微妙,少年垂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陸鈺之指了指地麵:“那你會寫你的名字嗎?”
說完,她用手指點了一下水,在地上寫出“陸鈺之”三個字。
陸順之也學著阿姐的方式,歪歪扭扭地寫出自己的名字,還瞪著大眼睛問:“我叫陸順之,哥哥呢?”
像是被什麼感染似的,少年用食指在水麵上一劃,然後點在地麵,拖出一個漂亮的字:安。
“你叫‘安’?”陸鈺之又喜又憂。
喜的是少年終於有了一點積極的反應,憂的是他還是不怎麼願意透露自己的事情。
頓了頓,陸鈺之又問:“既然你無處可去,那願不願意留在我們家吧?不過你留下的條件是,必須幹很多重活粗活,比如種田、燒炭之類的。”
說著,她把視線移到少年潔白的手上。
雖然上麵有幾道傷口,卻遮蓋不了這是一雙細皮嫩肉的手的事實。
陸鈺之有些失望,她之前怎麼就忽略了這一點?
豈料少年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陸鈺之眼睛一亮:“真的?”
少年再次點頭,遠比之前堅定。
陸鈺之笑了笑,自作主張的說:“既然你答應留下,以後就是我們就是一家人,單叫你一個‘安’字有些怪怪的……我們這一輩名字裏都有個‘之’字,不如就叫你‘安之’吧?既來之則安之,如何?”
一家人……
少年側眸,望著她笑吟吟的臉發愣,連袖子浸到水裏都沒發覺。
就這樣,少年獲得了新的名字,以及一個安身之所。
因為外屋的土炕不夠位置,陸鈺之就把柴房收拾幹淨,鋪上草席,又在集市上買了床棉被,拿去給安之用。
隻是安之一直很安靜,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就連陸鈺之也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啞巴?
但不管怎樣,陸家也因此多了一個勞動力,種田燒炭兩不誤。
陸鈺之買下的田是剛剛收割過的,上麵還殘留著水稻秸稈。
但陸範文是個書生,根本不懂種田的事情。
好在還有個鄔伯伯,自小種田放牛長大,一得空就拉著家裏的黃牛過來,教他如何覆蓋還田、如何翻耕鬆土,陸鈺之和陸敬之也會跟著下田幫忙。
沒過幾天,陸家的田便可以種糧食了。
考慮到秋冬時節,陸家就種上了一大片冬小麥,要到明年四、五月的時候才能收獲。
剩下的地方種些年前就可以收的蘿卜白菜之類的,以及陸敬之心心念念的紅薯,以備過冬。
種田累的時候,陸範文就和鄔伯伯坐在大樹下休息,開始談天說地。
鄔伯伯喜歡講野史故事,陸範文則愛談論道理,兩人都對對方肚子裏的墨水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沒幾日就變得像書友一般,無所不論。
此時的季節已到了深秋,陸範文還是遭不住太陽毒辣,還沒半個月,就曬得幾乎跟鄔伯伯一樣黝黑。
他從一個瘦弱書生,變得和山間勞作的農夫沒什麼兩樣,也正是從這時候起,他徹底地放下了學士夢。
少年一怔,抬起頭靜靜地望著她,依舊不肯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