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劉蘇,男,三十上下,死前有抵抗行為;全身動脈均被割斷,終會因失血過多而死,第死前咽喉仍遭致命一劍,因此真正死因乃是割斷氣管而亡;創口橫向,切入不深,恰好斬斷氣管;傷口皮肉無外翻,應是被極薄極利刃器所傷,看現場打鬥狀況極傷口形狀,該刃器最有可能是長劍;凶手手法純熟,下劍時快速、準確,應為慣犯。
死者妓女春蘭,女,十九歲,無抵抗行為;死因同上。」
距離命案發生還有一個時辰。
市井。茶樓。
永遠是收集情報的最佳地點。
“喂,你可知道,江湖第一殺手組織‘醉風’已發出一級追殺令,要殺‘衝冠一怒’任世傑?”
“那個喜歡在妓院跟人搶姑娘、每次都遇上比他厲害的、每次都給打個半死、卻一次也沒死成的‘衝冠一怒為紅顏’?”
“不錯。”
“那是為什麼?”
第一個茶客搖搖頭。
“那雇主是誰?”
第一個茶客又搖搖頭,嘖了一聲:“怎麼可能知道!那是‘醉風’要殺的人啊,如果次次都透明雇主,還叫什麼江湖第一殺手組織!”
第二個茶客滿堆笑臉,忙欠身給第一人滿上茶,將一碟子老醋花生也往前推一推,嘻嘻笑道:“您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順風耳,‘千裏聞風’風千裏的名頭那是響當當的,我看除了方外樓百曉生之外,誰也比不過您的消息靈通。”
“百裏聞風”風千裏一聽汪小六將諢名的“百”說成了“千”,果然受用非常,笑罵道:“‘妙手空空’汪小六應該改成‘妙口空空’才對!”說著勾了勾手指,伺汪小六湊近耳朵,方拈了顆花生,邊嚼邊得意低道:“別的事我或許不知道,但這事我倒真聽來那麼點毛毛雨。”四下看看,才神秘接道:“據說,任世傑得罪了人啦。”
汪小六立刻抽身,嘶了一聲不耐道:“當然得罪了人啦,我不就問得罪的是誰麼?!”
風千裏更謹慎四顧,頭湊的更近,聲音壓的更低,幾以氣聲講了幾字,汪小六一聽就瞪大雙目,半張嘴巴,好半天才喃喃道:“我的乖乖……”風千裏向他挑眉撇了撇嘴。便低頭吃茶,閉口不談。
他二人本在偏僻角落,語聲甚低,兼之茶館嘈雜,原不會有人在意,更不會被人聽聞。然而這茶館之內,還有兩個不引人注意的年輕茶客,一個稍小些的正努力專心聽著風千裏同汪小六的對話,另一個年長些的正努力專心剝著花生。
忽然年長的“啊”了一聲,年少的皺起眉頭,不耐道:“你又怎麼了?”年長的在花生皮裏撥弄半晌,淡淡道:“我好容易剝的花生米又掉皮裏找不到了……”
年少的攥緊拳頭,翻著白眼道:“一顆花生至於嗎!他最後一句說什麼呢,都沒聽見!”
年長的重取一顆花生剝開,毫不介意道:“小殼你完了,樓主交你的任務完不成了。”又似很是開心。
年少的怒道:“還不都怪你!打什麼岔!再說了,任務是情報組咱兩個人的,你不是也沒聽見麼!”
年長的望著他道:“……我聽見了啊。”放一顆花生仁入口,咀嚼。
小殼愣了一下,“……你真聽見了?他說什麼?”
年長的道:“他說‘東廠,錦衣衛’。”
“噓——你小點聲!”小殼忙欠身,隔桌將年長人口唇捂住。
年長的立刻嗚咽一聲。
小殼不耐道:“你又怎麼了?”
“沒事,咬著舌頭了……”
小殼瞪了他一眼,道了句:“東廠的狗腿子不好惹!”便不再言語。雙肘枕在桌上,兩手托腮,努力思考。年長的看了看他,也不再開口,繼續垂眸剝食花生,間或啜一口茶,很是悠哉享受。
年長這人看來也甚為年輕,生的不討人厭,頗有些撒賴似的慵懶,一身青衫淡雅閑散,攜幾分書卷意氣,臉容竟還似披蒙一塊霧紗,讓人窺不太清五官,繼而霧繞周身,使人忽略其形。
人不見他,他卻察人細微,往往對方不覺危機,侃侃而談,情報便可手到擒來。
因其深邃如海,人皆以“滄海”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