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殼心裏猛然一鬆。暗瞪滄海背心。
因為他低著頭用盡力氣也隻能將眼皮撩到這個高度。
薛昊忽然道:“大人,他說謊。那個人不是他弟弟。”
小殼又一哆嗦。
黃輝虎背著手扭頭望向薛昊。“怎麼回事?”
薛昊道:“大人,他的供詞實在漏洞太多。哪有親兄弟一起來逛妓院的?哪有親兄弟談生意上妓院裏談的?而且,”使勁撇了撇嘴,小聲道:“他們倆搞那個……”
黃輝虎愣了愣。“……搞哪個啊?”
“這個……”薛昊躊躇了下,趴在黃輝虎耳邊嘰咕了幾句。
“哦——”黃輝虎大大聲嚷起來,曖昧接道:“有什麼關係?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支紫蘭花!”
隨話栽倒一片。
薛昊刀柄一指滄海,厲聲道:“為什麼說謊?你到底跟凶案有什麼關係?”
滄海立刻呼冤道:“檔頭大人!我們跟這事絕對沒關係,撿回條命就夠幸運的了!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是因為……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那位大人都說不出口,我就更……”
小殼心道:你說不出口才怪。
滄海臉色漲紅,據理力爭。“大人!我之所以隱瞞,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不想讓我爹娘知道……”
黃輝虎又點了點頭。“嗯……有道理。”
滄海趕忙趁勝,“大人,我跟他在房間裏說話是真,下來喝酒是真,什麼也不知道也是真的大人!”
一口一個“大人”叫得黃輝虎受用非常,馬上就要相信,薛昊卻又站出來道:“大人,這事大有蹊蹺。”
滄海立刻可憐道:“大人相信我,我是好人!”
你是好人才怪!小殼想馬上掐死他。
果然,黃輝虎因他的演技逐漸動搖。
黃輝虎思考一陣,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小殼心道:當然是假的。
滄海說道:“當然是真的。”
黃輝虎抱著大肚子不說話了。好像在思考到底應不應該相信他。
滄海說的當然不是真相。而真相是這樣的。
滄海挾持小殼從二樓跳下,小殼先摔在地上,滄海摔在小殼身上。小殼疼的半死,滄海屁事沒有。
之後滄海夾著小殼迅速滾向西牆根。
西牆與他們墜落的房間恰成直角。
且人的視線不可能拐彎。
所以當佘萬足推開那間房的窗戶,正麵北方之時,便隻能看到由西到東水平一百八十度弧範圍之內的景物,絕看不到西麵緊貼直角之處。
人常常是看不見的就不信。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就好像佘萬足看不見西麵就不相信西麵可以躲人一樣。
所以佘萬足一敗塗地了。
侯這位對鬼魂情有獨鍾的變態殺手走遠,滄海對小殼說的第一句話是:“恭喜你還活著!”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就伸出手去拉著已經疼得蜷成一團的小殼的手上下晃了晃。
小殼已沒有力氣不願意了。再抬頭時,滄海不知從何處取來一個包裹。裏麵有兩件疊得很整齊很整齊,洗得很幹淨很幹淨,竟跟他們當時所穿一模一樣的衣裳。隻不過,他們身上的衣裳已經非常汙穢褶皺了。
滄海丟出棉布做的、小一點的那件給小殼,便快速脫去自己外衣,一邊催促道:“一定要快!我們還要趕回去。”
雖然小殼當時弄死他的心都有了,但他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滄海的確很讓人佩服。
小殼忍痛換完了衣服,滄海竟然還從包裹裏變出一支新鮮的紫的發藍的蘭花給他別在衣襟上。
於是什麼破綻都沒有了。
如果剛才摔下來的時候小殼沒有被當成人肉保護墊,他都要開始崇拜滄海了。
事後,小殼曾問過滄海,為什麼好像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滄海解釋道:“這都是計劃的一部分。包括周圍的環境、將有可能出現的敵人、策略、退路、善後,都要一一偵查部署,否則,你可能連部署後事的機會都沒有。”
小殼道:“這麼說,你知道佘萬足會出現?”
滄海道:“不知道。但這就是計劃中的變數。沒有人可以算無遺策。然而我們可以隨機應變。”頓了頓又道:“我不知道佘萬足會出現,但算到可能會遭遇殺手。我以為,最多隻能用到牆上的洞而已。”
小殼道:“然而‘黑手白蛇’出現了。”
滄海道:“是的,所以我們用到了之後的策略、退路和善後。”
小殼道:“那你怎麼知道躲在哪裏他不會發現我們?”
滄海笑了。
“因為那不僅是個視覺上的死角,還是個心理上的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