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語聲清冷一如他神誌清醒根本沒病。
神醫心中詫異，似笑非笑回頭看了他一眼。“那麼驚訝幹嘛？不是你說讓我睡一會兒的麼。”敞開胸懷，掀開棉被。
滄海震驚卻無言以對。
神醫道：“你還是嫌惡我？”
滄海搖了搖頭，含淚無力，顫聲道：“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以為你生病了意誌會薄弱一點，”神醫似是自語，喃喃又道：“看來‘趁人之危’這事確是做不得的。”說完，鳳眸冰冷斜瞟滄海。
“也罷。”神醫歎了一聲，係好衣裳，穿回靴子。下床外行。
“……澈！”
神醫停步回首。盡是姱容修態。
冷帕由額墮床。滄海大驚起坐，急得兩眼漾淚，無語凝咽。
神醫笑了。“我回去睡一會兒，一會兒再來。”笑容如陽光般悠悠揚揚，觸目可及，真實可信。
滄海愣愣說不出話。隻是想起自己曾對沈隆說過的一句話：有人的心就會被左右，有人的眼就會被欺騙，有人的耳就會被蒙蔽。他甚至幽怨自己為何會有一顆人的心，這樣頻繁被無關人牽動。
神醫又道：“白，有一句話我忍了很久，現在不得不和你說。”望了滄海一眼，略略垂眸。“和你在一起真的很累，你懂得何謂‘累心’麼？你試過‘累心’的感受嗎？”
頓了頓。
“不過……”
言及於此，神醫幽然而止，微微一笑。
抬眼指點又道：“快點躺好。”
滄海於是悲情躺平，將掉落的手巾撿回來擱回腦袋上。眼珠瞟著神醫。神醫轉身慢慢走出房門。
“喔，出來了。”小殼捏著暗號紙愣愣知會一句，眾人一擁而上將神醫團團圍住。
“怎樣？”眾人問道。
神醫聳了聳肩膀。“跟以前一樣，心病。”
小殼道：“就是你說那個‘深度心境障礙’？”
“……什麼玩意兒？”紫幽不耐擰起左眉。
小殼道：“就是‘抑鬱症’。”
“哦……”眾人齊應。
瑛洛哼笑一聲，又恨恨道：“所以他說他有病也算自知之明了？”
神醫道：“白又睡了，如果有人來看他，你們都擋了罷。”
小殼笑了笑，“說晚了。方才薛大哥和宮三哥已經被我們擋回去了。”眼望神醫，再一次啟口，卻未說出。
神醫笑道：“隻不過這次黎歌這個女諸葛是算計錯了，他還是敗在了我手裏。”
黎歌溫柔一笑，軟語道：“我才稱不上女諸葛，雲二小姐才是呢。”
滄海呆呆望著床頂。平躺敷額。一動不動。
水紅色花紋棉被繃著雪白寬邊，早已被清爽飄忽而又濃烈的薄荷甜花染香，覆著玉體，映襯粉麵，似有水晶棺蓋之屬，雖生猶死。
雖死猶生。
屋外人聲漸小漸寂，憑空中忽如一扇明透屏風，由內慢慢現出一隻擰著眉頭的肥白兔子，而後方是抱著它的冰山美顏。
冰山美顏紅衣烏發，卻在欣然微笑。
肥兔子脫手而走，跳上睡床伏在滄海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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