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花來過以後,家裏氣壓很低。小多餘是個敏感的娃子,察覺到他爹不高興,就本能地圍著方芍藥打轉。
“娘要做拖鞋嘍!”方芍藥心裏暗暗歎氣,隻能等小多餘睡著,找蕭鐵山好好談談,二人是夫妻,就該知道彼此的想法。因為分心,她在做拖鞋縫針的時候,針紮到手指,頓時冒出個血珠子
。
“娘,呼呼,呼呼就不疼。”
小多餘在上麵吹了幾口氣,萌萌的表情,逗得方芍藥笑出聲,問道:“是誰和你說呼呼就不疼的?”
“是二狗子哥哥,二狗子手上出血了,他娘就是這樣做的。”
小多餘很是羨慕,以前沒娘,村裏小娃都欺負他,後來好不容易有後娘,又挨打,他一個人通常發呆就是一天。
某日,後娘突然變了,小多餘慢慢地走出來,現在方芍藥都感覺到包子有點粘人。按照常理,一般受過創傷,小娃都很難走出來,她沒想到小多餘這麼快接受她,方芍藥仔細思量,估摸是自己廚藝格外好的原因,絲毫不知道,自己在小多餘麵前,早已
掉了馬甲。
整整一日,盡管方芍藥調節氣氛,但蕭鐵山緊鎖的雙眉,還是看出他內心的不平。
好不容易挨到入夜,小多餘卻不肯睡覺。下午王金花找上門,小多餘隱約聽見了,他很怕自己一覺醒來,就離開爹娘,被送給別人。
小多餘大眼睛瞪得圓溜溜,木然地看著頭頂的帳子,不出聲,安靜得很。
幾歲的娃,已經有些懂事了,方芍藥懊惱,隻恨王金花不要臉,要不是她把便宜兒子帶到灶間去,怕是被聽進去更多。
什麼野種,那是王金花自己造孽,憑什麼要報複在小娃子身上?
如果有選擇,小多餘才不要這種人當娘。
“小多餘,娘給你哼個小曲兒。”
方芍藥側身,不理會蕭鐵山,她對蕭鐵山,不是沒意見。作為一個有擔當的漢子,就這麼輕易被人影響,那他和小多餘幾年的情分,難道是假的?那可真是塑料父子情。
小多餘回神,乖巧地點點頭。
“小寶寶,快快睡……”
方芍藥根本不會什麼搖籃曲,就選了前世聽過比較耳熟的哼唱,一遍又一遍,小多餘開始還能抵抗,一刻鍾後,嗬欠上來了。
昏暗的燈火下,小娃蜷縮著,眼睫毛上一滴淚珠,他睡得一點不安穩,手緊緊地抓著方芍藥的袖子。
這會兒兒子剛睡著,方芍藥不敢有動作,又等半個時辰,這才下床去找蕭鐵山。
門口,蕭鐵山已經在冷風中站了一個多時辰,他手中,有微微的火光,地上滿是破碎的旱煙頭。
北地的煙葉子味道重,隔著一段距離,方芍藥都能聞見蕭鐵山身上的嗆人的味道。
夜裏沒起風,但是冷氣足以讓人腳底板發寒。方芍藥看了一眼鄰居,對方家裏還是沒燈光,今日王金花來鬧,隔壁安安靜靜的,沒人探頭探腦。如果對方家有人,想來是個不看熱鬧的佛係性子,雖沒見麵,方芍藥對鄰居多了點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