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綠豆餅是方芍藥的強項,簡直是輕車熟路,趙大叔在一旁幫忙,他在酒樓當大廚,卻不會做糕餅。
廚子都是各有所長,漢子們不耐煩做細碎的活計。
“我不會做,但是你大娘卻有好手藝。”
趙大叔說著,眼裏露出一抹懷念。太久了,他再也沒吃過她做的點心,偶爾在夢裏,夢見她,她還是如曾經一般,愛念叨,愛操心。人啊,隻有失去才懂得珍惜,趙大叔對念叨心煩,以前聽見就想躲避,或者捂住耳朵假裝聽不見,這會兒想找個在身邊嘮叨的人,發現身旁的床鋪是涼的,人已經不在了
。
“我兒子喜歡吃小點心,要是有機會,想讓大娘指導一下。”
方芍藥正在和麵,分心和趙大叔聊天。
她發現趙大叔真有魔力,越是想警惕,卻越發不自覺地說出心裏話。
“沒機會了。”
趙大叔歎口氣,他的娘子不在人世,已經有幾年的時間了。
他現在孤身一人,一身輕,也沒個牽掛。
沒有兒女?這話方芍藥不好問出口,她陪著趙大叔歎氣,止住這個話題。
除了生與死,其餘的真的是小事,有什麼坎兒是邁步過去的呢?
綠豆餅做好,已經夜深了,一場大雨如期而至。
下雨天,樹上掛著的風燈更加昏暗,眼前的一切越發的不清晰。
“這麼晚了,那位小姐怕是早已入眠,侄女兒,要不你就別去了吧?”
趙大叔提議,夜晚太黑,何府的路不那麼好走,若是那位小姐想起來,怕是要找丫鬟過來取一趟。
他一個漢子,進不去後宅,不然他可以幫忙送過去。
如果是別人要點心,方芍藥肯定不會送一趟,可那人是何玉蝶,那就不一樣了。
何玉蝶故意要綠豆餅,又選在晚上,怕是存著見一麵的心思。
方芍藥得走一趟,至少問問何玉蝶下一步的打算,把那麼貴重的東西交到她手上,是不是如所想一般,準備逃家。
“侄女兒,我送你到二進的垂花門。”
趙大叔從庫房裏找出一把油紙傘,拿在手裏,打算和方芍藥一起出去。
被人送一段路,也是好的,可大廚房不能沒人守著。
“那你走慢點,這高門人家,路也和小胡同一般。”
趙大叔把油紙傘遞給方芍藥,又囑咐了好幾句。
不提二人的競爭關係,方芍藥真感覺他像個長輩,甚至存著把人挖到問神串店的念頭。
雨越下越大,劈裏啪啦地打在油紙傘上,才走出幾步,方芍藥的裙擺就濕了。
過了二進垂花門,得到看門的婆子指點,方芍藥咬牙向前走。
四周一片漆黑,腳下的路都看不真切,幾乎靠摸索著前行,好不容到了何玉蝶的院落,方芍藥差點成了落湯雞。
事實證明,隻要有風,油紙傘沒多大用,她身上濕得一片一片的。
“芍藥,你來了!”
方芍藥進了院子,發現格外安靜,外間有個丫鬟,趴在桌子上,正是之前通知她那個,叫什麼花紅的。
何玉蝶走出門,神色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