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跟昆蟲多像啊。
我看著我的小避難所一側的舷窗上擠滿的人頭感歎。
年少時曾經在南方求學,暴雨之後會有數不清的白蟻飛出來,繞著光源飛舞。我此刻就像是燈泡裏的鎢絲,看著燈泡外麵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白蟻。
大漢在威脅在叫囂。我關閉了內外聲源,我不聽。各自活著吧,我想。
然而他不想。不知過了多久。他們開始在我麵前的舷窗外麵殺人,一開始是一個一個殺,後來是一批一批殺。他眼中的神智已經徹底不見,他唯一想要的隻是進入這片有光的小天地。
——瘋了,都瘋了。
為什麼不該死的死了,該死的卻還活著。
我麻木地看著他殺人。我的慈悲早都用完了,這些眼淚和鮮血都不再能打動我。
終於,大漢開始吃人。
——我走到控製台前。
大漢趴在舷窗上,滿臉貪婪。他以為我要開門了嗎?
當然不。我切斷了外麵的一切能源。一切。包括空氣循環再生係統在內。
我打開了聲源,我的聲音想必已經響徹了外麵整個避難所。
我說:“你們不配為人。”
——人們在我麵前慢慢死去了。
並沒有耗時太久。這麼多人,一旦空氣不再循環再生,很快就會憋死。
他們就像我們清掃房間時的蟑螂。不肯死在陰暗的角落裏,臨死前一定要來到你麵前,告訴你:看,你殺死了我。
我看著他們死在我麵前。隻想笑。
——最終隻剩我一個人,在小避難所裏。我安安靜靜寫著日記,想著我應該可以長長久久在海底活上一百年。
然而很快,水退了。
舷窗裏重新透出太陽光。黑暗的避難所裏透出光亮。
不要啊,我要毀滅。我不要救贖。
——水退了之後又過了一個月,我終於鼓起勇氣走出避難所。
他真是貼心。似乎早就知道小避難所外麵會被死屍堆滿,無法出門。所以在靠外一側設置了另外一個出口。
我走到了外麵。發現涼風習習,一切如常,空氣甚至很清新。地麵上多了很多奇特的垃圾,但是其他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太陽掛在天上,地上有剛冒出的新芽。地球仍然生機盎然。
我呆立到晚上,月亮出來了。
這個陰險的月亮回到了它原來的位置。就像它從未離開過,從未跑到離地球如此之近的距離投懷送抱過一樣。
我回頭看避難所,懷疑我跟他一樣,也瘋了,一切都是瘋子的一場夢。但是避難所裏屍積如山,又不像個夢。
隻差幾天而已。我親手殺死了可能是除我之外最後的所有人類。
可笑啊。
——流星雨一片一片在南方墜下。
月亮依舊,天上的星辰卻挪了位置。
乘流星而來的,應該就是最後的收割者。他說得對,月亮是個空殼,殼子裏的東西,現在來接收他們的戰利品了。
——我走了很久,走了很遠。我可能是最後一個人了,我不敢死。
我看到草木在漸次複生。有小鳥立在枝頭。
——人類跟昆蟲多像啊。
我看著我的小避難所一側的舷窗上擠滿的人頭感歎。
年少時曾經在南方求學,暴雨之後會有數不清的白蟻飛出來,繞著光源飛舞。我此刻就像是燈泡裏的鎢絲,看著燈泡外麵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白蟻。
大漢在威脅在叫囂。我關閉了內外聲源,我不聽。各自活著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