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年裝傻,“沒想什麼,不是耳洞疼嗎,還會是哪裏疼?”
“無恥!”楊夕寧朝他翻個白眼,把先前那對耳釘摘下來,戴上新買的耳墜兒。
耳墜上麵鑲著粒綠豆大小的紅瑪瑙,搭配她身上紅色羊絨衫格外喜慶。
楊夕寧撩起頭發,歪著頭問:“好看嗎?”
“好看,”顧景年回答得迅速,拿起手機,給她拍了三張照片,“你覺得哪張最好,我發給雲深?”
發給楚雲深,楚向南肯定也會看到,又是他親自挑選的耳墜兒。
楊夕寧胡亂指了一張。
顧景年發過去,又閑聊幾句,放下手機,“他們周六上午的飛機回雲城……楚雲深明天在電視台有訪談,晚上請他們來吃個飯?”
今天周三,明天周四,再有兩天他們就該走了。
請他們吃飯也是情理之中。
楊夕寧手指摳著沙發邊,支吾著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我怕會情緒失控,像昨天那樣。”
顧景年柔聲道:“把他當成普通長輩,想說就多說幾句,不想說話就別說,不用勉強自己。不想請來家也可以,我叫上老林他們在外麵吃……咱們不欠他們什麼,別太糾結,你開心才是最重要。”
楊夕寧唇角彎一彎,心情驟然輕鬆了許多。
轉天是個大太陽天,難得的沒有風。
顧景年上班後,楊夕寧帶莎莎去湖邊溜達了半上午,回來時順便拐進花店拿了兩支百合花。
家裏的百合有點蔫了,玫瑰花倒還新鮮。
從花店出來,楊夕寧腳步便是一滯。
在小區外麵,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隔著欄杆不斷向裏麵張望,豈不正是楚向南?
他仍穿著淺灰色大衣,腿上多了條毯子。
楊夕寧不想理他,可不知為什麼,兩腳像是不受控製般,自有主張地朝他走過去。
隔著還有三米,停住了。
莎莎仿佛也認出他,“汪汪”地叫。
楚向南轉頭,臉上瞬間浮起一層溫暖的笑,“寧寧。”
楊夕寧木著臉,自欺欺人地說:“我出來遛狗,不是來找你,我不想看見你。”
楚向南目光暗了暗,卻仍是微笑著,搖著輪椅往前幾步,“你戴耳墜很好看,我剛才又去買了。”
從毯子下麵掏出個跟昨天同樣的購物袋,胳膊直直地伸過來。
楊夕寧不接。
楚向南輕聲道:“你收著吧,我不知道該送你什麼……我這就走。”
彎下<身>子,把購物袋放在地上,搖著輪椅退兩步,掉頭往回走。
臨近中午,陽光熾熱,他的身體隱在輪椅裏,隻露出頭和半截肩膀,顯得寂寥而清冷。
她記得楚雲深說過,他這一輩子沒結過婚。
楊夕寧把視線移到地上的購物袋。
這算什麼事兒?
是要強送嗎,她又不缺買耳墜的錢,才不稀罕要。
楊夕寧想生氣,可眼眶酸得要命,淚水忍不住想往外溢。
她吸口氣,拚命忍回去,撿起袋子追上去,扔到他腿上,“我有話對你說。”
楚向南溫和地看著她,“好。”
一路跑過來,她氣有些急。
莎莎卻極興奮,好奇地繞著輪椅跑前跑後地撒歡兒。
楊夕寧左右打量下,把那兩支百合也放到他腿上,推著輪椅往小區裏走。
她走得快,賭氣一般。
楚向南拿著百合,回頭問道:“你喜歡百合花?”
楊夕寧沒回答。
走進院子,楚向南取下拐杖,楊夕寧正要上前攙扶,劉大姐隔著窗子看見,急急地迎出來,“家裏來客人了?”
楊夕寧含含糊糊地說:“麻煩大姐把他扶進去吧。”
劉大姐一把子力氣,架著楚向南進門,將他扶到沙發上,打量兩眼,笑問:“顧太太,這是您父親,看著可真像,一個模子磕出來似的。”
楊夕寧沒承認,卻也沒否認,默默地把百合枝葉修剪一下,換下了花瓶那支蔫巴的。
家裏難得有客人,劉大姐熱情得像是自己家裏來客,先沏了茶,然後切一盤子水果端過來,又顛顛問:“早晨買的新鮮蝦,我剛把蝦線挑了,正好炸個蝦仁……楊先生有什麼忌口的沒有?”
楚向南掃一眼裝聾作啞的楊夕寧,笑笑,“沒有,我不挑食。”
劉大姐道:“那燉個羊排吧,我把山藥削出來,冬天吃山藥燉羊排最滋補了,再炒個韭菜豆皮、青椒炒肉片。”
自作主張地替楊夕寧留了客。
楊夕寧暗鬆口氣。
她正後悔留下楚向南,她沒有話想說。
看到他孑然離開的身影,想到他又費了許多工夫去挑選耳墜,想到他說不知道送她什麼。
一時衝動,才留下他。
劉大姐動作麻利地燉上羊排,削好山藥,摘下圍裙抖了抖,對楊夕寧道:“太太,我先回去了,明天有什麼想要買的?我看市場有活魚,要不買條鯽魚燉個豆腐給楊先生吃?”
楊夕寧支支吾吾說了聲“好”。
劉大姐又熱情洋溢地跟楚向南招呼,“我這到時間了,回家給老婆婆做飯。您難得來一回,多住幾天哈,自己閨女家,不是外人。”
穿上外套,推門離開。
楊夕寧蒸上米飯,上樓給顧景年打電話,“三哥,你今天忙不忙,中午能回家吃飯嗎?”
“可以,有事?”
“那個人在家……劉大姐留他吃飯,不是我留的,跟我沒關係。你快點回來,我尷尬死了。”
顧景年微愣,很快反應出“那個人”是誰,眸光閃動,溫聲道:“我馬上回去,多做兩個菜,我叫上老林一起談點事情。”
楊夕寧舒口氣掛了電話,下樓看到楚向南打開了電視,正在看一檔財經節目。
她沒說話,徑自拐進廚房。
打算烤個雞翅、拌根黃瓜,再做個紫菜蛋湯,勉強湊成六菜一湯。
雞翅剛烤好,顧景年和林凡坤前後腳走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