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他生未卜此生休(1 / 3)

傅一飛傲然而立,對那道撲來的青光看都不看一眼!商琴卻一伸手中的長琴,迎麵將青光格開,落地之後,才看出那人是入雲流星徐剛,瞪著怒目道:“首領夫人豈容你信口侮蔑。”

商琴冷冷地道:“想不到一個強盜婆子,也有那麼大的威風。”

徐剛憤怒已極,一擺手中的莫邪雌劍,便想再攻上去,杜念遠溫婉將他攔住,輕輕地說道:“算了吧!這時候別爭這些了。”

徐剛急道:“可是……夫人,他辱罵您。”

杜念遠低垂著眼瞼道:“那也隻好由他罵。小不忍則亂大謀,你過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待。”

徐剛隻得按捺住怒氣,走到杜念遠身畔,杜念遠在他的耳畔,低聲吩咐,徐剛臉色凝重地頻頻點頭。

商琴瞧在眼中,心內暗暗生疑,口角卻含著冷笑道:“妖婦!你別想再動陰謀了,穀中己被封死,你們派在各處的樁卡也全部給挑掉了,今天你是插翅難飛。”

杜念遠這時已囑咐完畢,徐剛領命退去,杜念遠才微笑對商琴道:“也許你以為已經布置得很周密,可是我向來都是先鋪好退路才行動的,我相信我的某些布置,你連想都想不到。”

商琴微微一怔,開始不安地與傅一飛商量,傅一飛用眼睛掃了杜念遠一下,微有不信之狀,杜念遠毫不慌忙地微笑道:“傅領班!既然閣下誌在紫府秘籍,這僅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何必將其他人都拖在裏麵呢。”

傅一飛怒道:“我已經下令放行了,他們不肯走怨得誰呢!”

杜念遠輕笑道:“這些江湖朋友並不吃糧吃差,如何肯由你呼來呼去,還是讓我交代幾句吧。”

傅-飛道:“你最好能將他們勸走,我也不願意事情鬧得很複雜。”

杜念遠輕輕一笑,然後放高聲問四周道:“泰山大會既已結束,各位還是請吧,至於敝派與六扇門的過節,不屬江湖範疇,各位也犯不著在裏麵淌濁水,也許有些朋友顧念江湖道義,想助敝派一臂之力,這一點愚夫婦非常感激,但是我已經作了一番安排,各位留在此地不但幫不上忙,反而妨礙了我的計劃,假若不慎將各位也波及在內,敝派真的感到對不起朋友。”

這番話一出,果然有許多人開始向外撤退了,這些人也許並不在乎黃衣的宮廷衛士阻攔,可真有點怕杜念遠的安排,因為這女子的心計實在太深了。

人一批批的離開了,最後走的是少林寺的僧侶,由滌境帶頭向杜念遠合十道:“夫人當真不須貧僧等效力?”

杜念遠回了一萬福,笑道:“不用了。大師等寺廟俱在中原,與官府結嫌殊非佳策。”

滌境莊容道:“義之所趨,雖斷頭流血,玉石皆焚,亦在所不惜。”

杜念遠笑道:“大師盛情可感,但敝旅已有應付之策,無須勞動法駕了。”

滌境見杜念遠拒意甚堅,隻得合十率眾徑去。

傅一飛等大家走得差不多了,忽然省見韋明遠站在一旁,不禁冷哼一聲道:“韋大俠是有意留下替今郎撐場麵了。”

韋明遠淡淡地道:“在下適才已經當眾宣布過,與神騎旅首領已無父子關係……”

傅一飛接著問道:“那大俠是站在哪一邊呢?”

韋明遠道:“我哪一邊都不是。”

傅一飛冷冷地道:“那大俠可以離去,就是杜山主,隻要肯將玉笛留下,兄弟同樣不會留難。”

韋明遠的臉上微微浮起一層怒色,溫道:“在下雖不願多事,卻也無法受人呼來喝去。”

杜素瓊更是剔著柳眉道:“就是你讓我帶著玉笛離開,我也未必肯從命,更逞論留下玉笛了,你們真要有本事,就不該任我將玉笛自宮中攜走。”

傅一飛也怒道:“杜素瓊!你別以為梵淨山那點藝業了不起,老實說一句,因為大內從未發生過事故,我們疏於防奮,才讓你得了手。”

杜素瓊冷笑道:“那你就使出手段拿回去。”

傅一飛怒聲道:“好!先把你的問題解決。”

語畢舉手一招,立刻有兩個錦衣武士過來,傅一飛手指杜素瓊沉聲道:“限你們在二十招內,將這個女人擒下。”

兩名武士應諾一聲,立刻仗劍朝杜素瓊走來,杜素瓊輕呼一聲道:“這兩個膿包還配向我遞招!趙大!你給我打他們回去。”

趙大立刻拽著鐵斧跳上台來,他沉重的身軀,將木台壓得微微顫動,傅一飛毫無表情地與商琴走過一邊,杜素瓊與韋明遠亦走至另一邊,杜念遠卻一拉韋紀湄的衣衫,二人下了台,與龍強會合在一起,喁喁仍商。

商琴皺著眉頭對傅一飛道:“我們應該速戰速決的,這小妖婦鬼計多端,時間一拖,隻怕又要多費許多力氣,說不定我們還要吃虧。”

傅一飛卻放心地微微笑道:“不要緊,我不相信憑她一個女子能有多大作為,我之所以不立刻動手,就是想先有表示一下實力,要他們知道大內衛士的厲害。”

商琴輕歎一聲道:“傅兄別看不起這女子,最近江湖上雲騰波翻,都是她一人的傑作,多少好手在她的算計中毀了,這女子的心計比武場還可怕。”

傅-飛笑道:“商老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其實上次雨花台之戰時,是賢昆仲自亂章法,否則你們兩兄弟聯手,天下何堅不可攻。”

商琴被提起舊事,想到兄弟離散死亡,俱是杜念遠一手造成時,不禁恨從中來,怒聲道:“所以我今天非殺了這小妖女不可。”

傅一飛拍著他的肩膀笑著安慰他道:“商老放心好了,隻要逼出他們的紫府秘籍,兄弟也不會留下活口,以貽後患。”

他們在低聲相語之際,台上的趙大已舉起鐵斧大喝一聲道:“吠!你們這兩個狗雜種!

看斧!”

一招“力劈華山”齊頭砸下,那兩名武士雙雙舉劍,交叉架住,火星冒中,腳下卻退了三步。

雖然他們吃了一點小虧,卻將旁觀的韋明遠看得一怔,趙大的鐵斧柄粗若海碗,重有數百斤,加上他的一身蠻力,這一招何下數千斤,這二人居然能憑短短的鋼劍架住,手下的確了得,無怪乎傅一飛會狂成那副樣子。

趙大卻咧著大嘴笑叫道:“好!狗雜種,還真有兩手,你們再接老子這一招。”

語華又是一斧橫掃,攔腰擊至,這次二人都具有戒心,不敢硬接了,兩人低腰避過時,右邊一人就勢挺劍,削向趙大的脛骨。

這一招在險下取敵,用得異常巧妙,誰知趙大連看都不看,兜手回斧,“撥草尋蛇”,仍是追取另外一人。

那名武士剛剛直起腰來,趨避不及,隻得咬牙挺劍再封,這次因為單獨一人,敵不住他的天生神力,當的一聲,連人帶劍,一起被掃下台去。

挺劍削腿的那一個,長劍不偏不倚剛好削在趙大的腿肚上,趙大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他腿上堅韌的彈性將劍反彈回去,隻把他的褲管削破了。

趙大性發起來!怒聲吼道:“好小子!你賠老子的褲子。”丟開鐵斧,張開五指,直向那人的腰口抓去,那人一劍沒能傷著趙大,正在發怔,被趙大抓個正著,連腰提起半空。

趙大又叫道:“混賬!你小子真可惡。”

舉起碗大的拳頭,結結實實的擂在那人背上,“咚!”的一聲,那人口中鮮血直噴,頓時死去。

趙大還待擂第二下,發現他已沒氣了,竟索性把屍體朝台下一丟,罵道:“沒用的東西。”

台下被鐵棍掃下的那一個也躺在地上,臉如淡金,受傷很重。

傅一飛想不到這莽大漢如此厲害,沉著喉嚨道:“混賬!你居然敢殺死宮廷衛士,罪該誅殺九族。”

趙大哈哈大笑道:“你老子孤根一條,沒有九族可殺。”

傅一飛怒道:“那你就該碎屍千段。”

趙大狂笑依然道:“這倒是可能,不過你得派幾個像樣點的上來,像剛才那種膿包,一千個也是白搭,我老子對殺人並沒有興趣。”

傅一飛沉著臉又叫道:“李正!你來對付他。”

一個身披金甲的武士,手持金瓜錘跳上了台。

商琴在旁道:“這家夥皮堅肉厚,恐怕還需要你我自己出手。”

傅一飛怒笑道:“殺雞焉用牛刀,這是仗著橫練功夫,鐵布衫避刃不避棒,李正用的重家夥,恰好可以克住他。”

商琴閉口不語,一旁的杜素瓊卻不經意地笑了笑。

趙大看見李正的金瓜錘也有西瓜大小,大合心意,抬起鐵斧笑道:“好小子!你還有點人像,老子等會兒留你一條命。”

李正掄錘猛擊,趙大挺著鐵斧迎上去,“當!”又是一聲巨響。

這下子旗鼓相當,雙方都沒動,可是那聲巨響卻令四下之人,俱因而一震。趙大豪聲大笑道:“痛快!痛快!小子!你是老子第一個中意的對手。”

李正仍是不還口,巨錘如電,又照他前胸擊至,趙大舉斧格開,二人一來一往,在台上廝殺開來。

這二人俱以力見長,武器又是重家夥,打來十分熱鬧,叮當之聲,不絕於耳,而且他們的腳下也不時移動,十幾丈的平台似乎還不大夠施展,台旁觀戰的傅一飛及另一邊的韋明遠與杜素瓊,都需時時的讓出位置,因此雖是兩個人在打,卻有六個人在移動。

杜念遠與韋紀湄此刻似乎已經商定對策,開始注目觀戰,韋紀湄不禁動容道:“看來趙大似乎進步了,他的這些招式都是化俗成雅,雖然是最普通路數,居然能用得恰到好處。”

杜念遠輕輕地道:“天下的招式俱都是大同小異,紫府秘籍上並無精招,不過是將一些招術的手法變得精奧一點,使其充分發揮而已,趙大的天資並不笨,在武功上尤其有他的獨到之處,今天就他一人,已經夠他們瞧的。”

韋紀湄想了一下問道:“如此說來,他們也不怎麼樣?你幹嗎要那麼緊張呢?”

杜念遠輕輕一歎道:“你真是死不知死,商琴何等厲害,看來仍居於傅一飛之下屬,這人若出手時,隻怕你未必接得下來。”

韋紀湄蹩額道:“那你的方法有效嗎?”

杜念遠輕輕地道:“勝敗在未知之數,不過這是我們惟一的機會,這事情來得太突然,我自以為算計萬無一失,誰知仍有無法逆料之事發生……”

韋紀湄不再出聲了,可是臉上罩上一層寒霜,顯見得事情頗為嚴重。

龍強這時已離開他們,與徐剛站在一塊,臉色也是異常沉重。

台上的二人已近五十合,仍在不分勝負之間,李正的招式很詭異,但是趙大仍能從容化解,而且用的俱是普通的招式。

傅一飛感到不耐煩,厲聲道:“李正!再過十合你不解決,那值殿將軍就永遠也別想了。”

李正聞言一咬牙,驀地一錘擊向趙大股部,趙大回斧格住道:“小子!別聽那混蛋胡說,值殿將軍有什麼意思,還不是替皇帝當看門狗,你不如隨老子到梵淨山看門去,整天有酒喝,何等逍遙自在……”

李正沉著臉,將金瓜錘抽回,另外騰出一隻手抓趙大的斧刃,趙大急叫道:“喂!那口子快得很,你小子不要命了。”可是李正的手指已極為迅速地按下去,剛好貼緊刃口,趙大又叫道:“小子!隻要朝回一拖,你的手指就要了賬了。”李正猛地將手一抬,居然將鐵斧抬高了尺許,另一手的巨錘迅速敲向趙大的前胸;趙大想不到他居然會如此進招,連忙放開鐵斧,空出手來捧住他的鐵錘頭。

李正哼聲冷笑,雙手齊放,對趙大的肋下插進去,原來他用的虛招,趁趙大的雙手捧錘之際,棄錘進擊,招式險毒之至。

趙大怒叫道:“小子!你不是好人。”

舉錘過頂,朝他頭上砸了下來,二人正麵相對,距離又近,看來俱都無法躲開。

李正在忙中將頭一偏,手勢未變,巨錘下落,正好敲在他的肩頭上。

“噗!”這是錘敲中肩頭,肩骨粉碎。

“格!格!……”

這是指骨折斷聲,李正的雙手全插在趙大的穴道上,可是這莽人一身皮肉仿佛銅澆鐵鑄,絲毫不受損傷。

李正痛叫一聲,當場坐在地下,趙大的雙手仍捧住他的金瓜錘叫道:“小子!你真不要臉,要不是老子愛惜你一表人才,定然一錘打碎你的腦袋。”

李正痛得直哼,傅一飛卻變色道:“笨牛!你究竟練的什麼功夫?連插穴的重手法都傷不了你。”

趙大高聲大笑道:“老子練的童子功,生平不近女色,全身根本就沒有穴道,你從何插起。”

坐在地下的李正忽然如瘋了一般,猛地挺身朝趙大的胯下撞去,勢頭極凶,杜素瓊連忙同聲招呼道:“趙大!注意!”

趙大在慌忙中單掌劈下,匍的一聲,連李正頭上的鋼盔都擊凹了,整個陷入腦中,手腳伸了幾伸,即告死去。

傅一飛怒聲道:“好!又是一條命!莽牛!你記住了。”

趙大急聲道:“是他自己找死的,怎麼能怨我。”

傅一飛憤極長笑:“當然不怨你,等下你也別怨我。”

語聲中腳步慢慢朝趙大移動,他眼中精光暴漲,神態極是怖人,連趙大那等勇猛的漢子也不禁退了一步。

商琴也跨前一步道:“傅兄何必親自出手,交給老朽吧。”

傅-飛回頭道:“這莽牛練的混元氣功,想不到梵淨山還有能人。”

商琴曬然一笑道:“老朽知道,混元氣功再強,總強不過一陽指法。”

傅-飛冷笑道:“那就由商老代勞吧。這家夥連傷我們三名好手,商老可別讓他死得太痛快。”

商琴點頭道:“老朽理會得,少時我要他嚐嚐萬蟻鑽心的痛苦。”

趙大怒叫道:“老殺手!你別吹牛,老子全身連刀都斫不進,看你那螞蟻如何鑽法。”

商琴陰惻惻地一笑道:“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他腳步乍移,杜素瓊已飄然而出。攔在前麵道:“台端以雪山四皓的身份,居然對敝山的下人出手,敝山實在受寵若驚。”

商琴抬頭冷笑道:“山主想代勞他接一場嗎?”

杜素瓊手按玉笛道:“不錯。”

商琴長笑如嫋,嘎聲道:“山主倒真會體惜下人,這一場由你接下也是一樣。”

趙大在背後道:“山主!您別管,我不信這老殺手真能把我怎麼樣?”

杜素瓊回頭怒叱道:“你下去!打了三個膿包,你自以為了不起嗎?”

趙大不敢回嘴,怏怏地抬起斧頭,跳下台去。韋明遠正要舉步,杜素瓊已正容道:“明遠!你別過來,今天我是以梵淨山主身份應戰,你代替不了。”

韋明遠臉有憂色,止步不動。商琴微笑道:“山主!我們這一場如何比法?”

杜素瓊抽出玉笛朗然道:“閣下以琴功,梵淨山則用笛來對付你的琴音。”

商琴微微一怔,片刻之後才笑道:“好!好!久仰天魔引乃無敵神音,老夫這一張無弦琴倒是不敢妄自菲薄,看看能否與山主一較上下。”

杜素瓊比笛於口,傅一飛也不禁略有悸色,杜素瓊見狀微笑道:“台端不要緊張,我的笛曲已經略有修改,可以專對一人而發,台端大可放心站台上欣賞。”

傅一飛臉色略一紅,怒聲道:“區區一曲笛子,我相信還受得了的,山主不妨連我也算在裏麵。”

杜素瓊臉泛異容道:“很好!台端這份勇氣,實在值得欽佩。”

傅一飛怒聲道:“別廢話了,你快開始吧!”

杜素瓊橫笛於口,嚶然發出一聲清音,非常清脆悅耳,台上幾個人毫無感覺,橫臥台側的胡子玉卻大叫一聲,翻身滾落台下,七竅流血,腹腑破裂,死狀奇慘。

韋明遠驚問道:“瓊妹!你是做什麼?”

杜素瓊放下玉笛道:“三十年我輾轉江湖,從無寧日,全是這老狐狸一手造成,今天這批人也是他勾來的,我不願意叫他趁心如意,他所以忍死須臾,就是想看我們伏死於此呢。”

韋明遠默然無語,望著台下胡子玉的屍體,不禁側然。

商琴想了一下,突地含笑道:“聽山主口氣,好像我們的這場比賽已經有了勝負。”

杜素瓊神色湛然地道:“天魔引為至殺神曲,你們絕非其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