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念念停下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香甜的花果茶,繼續往下說,岑楚夕心裏雖然百感交集,卻隻是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經過五年的心理治療,我二哥才從自閉的狀態走出來,我爸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媽後,她就滿懷期待地回國去看他,二哥見到我媽後,隻用一句話,就把她打進了十八層地獄。”

年僅十歲的鍾溯遊,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曾經最愛的媽媽,淡淡地說了一句話:“我恨你,請你永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從那以後,我媽就再也沒有回過中國,也再沒有笑過,她通過瘋狂地工作來麻痹自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麻木地活著,我大哥飛來美國看她,她也總是以各種借口不見他,漸漸的大哥也就不來了,她還向我爸提過離婚,但是我爸不同意,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鍾念念短暫地沉默片刻,接著說:“外婆把這些事情告訴我之後,我才恍然大悟,為什麼我們家是分裂的,為什麼我媽總是不開心,為什麼我二哥總是折磨我大哥,我大哥卻總是逆來順受、忍氣吞聲,像今天這樣被砸得頭破血流都是小場麵,最過分的一次,我二哥甚至用刀捅了我大哥。”

那時鍾念念15歲,回國過春假。

美國的學校除了寒暑假,還有一個春假,春假一般在3月份,複活節前後,有10天左右的假期。

大哥鍾溯洄已經是24歲的青年才俊,正在明華管理學院讀MBA,同時接管了一間小金融公司練手,忙得不可開交。

二哥鍾溯遊22歲,剛開始寫恐怖小說沒多久,但他很有這方麵的天分,出版的第一本恐怖小說就登上了暢銷書排行榜,算是一鳴驚人,小有名氣。

鍾念念其實是有點害怕鍾溯遊的,因為他陰鬱冰冷,難以親近,但鍾念念偏偏又想親近他,所以努力討好他,大概是出於一種想替媽媽補償他的心理吧。

那天,鍾念念親手做了鍾溯遊喜歡吃的菜,親自端到他的房間去,可是鍾溯遊隻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抬手就把托盤打翻了,托盤上的盤子碗嘩啦啦摔到地上,碗裏的熱湯灑到鍾念念腳上,她被燙得尖叫出聲,鍾溯遊卻一句關心的話也沒有,冷著臉說:“滾出去!”

鍾念念滿心委屈,剛走出房間眼淚就奪眶而出,管家珍姨問她怎麼了,她搖搖頭什麼都沒說,徑自跑上樓,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

等鍾溯洄回到家,珍姨把這件事告訴了他,鍾溯洄便去了鍾溯遊的房間,兩個人沒說幾句就吵起來,鍾溯遊突然從輪椅上安裝的儲物盒裏抽出一把水果刀,猛地刺-進了鍾溯洄的腹部。

鍾溯洄難以置信地瞪視著他,鍾溯遊卻輕輕勾了下唇角,輕飄飄地說:“我隻是想體驗一下殺人是什麼感覺,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真的殺死你,我有分寸。”

鍾溯遊顯然是研究過的,捅刀的位置剛好避開了內髒,而且捅的也不深,鍾溯洄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就直接回家了,連院都不用住。

“我大哥把這件事瞞了下來,沒讓我爸知道,”鍾念念說,“但是我真的被嚇到了,假期還有一半,我就飛回了美國。直到現在再回想起那件事,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打個寒噤,我二哥瘋起來真的很可怕,所以我特別佩服我大哥,被折磨這麼多年卻一句怨言都沒有,還是盡心盡力地照顧著二哥。”

鍾念念頓了頓,又說:“雖然我能理解二哥,但有時候也會忍不住生他的氣,主要是替大哥覺得委屈,說到底大哥其實沒有做錯任何事,卻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承受著二哥的傷害,而且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她抬眼看著岑楚夕,問:“夕夕,你作為一個局外人來看,我大哥是不是挺無辜的?”

岑楚夕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個出乎預料的故事對她造成了巨大的衝擊,故事裏的三個主角,許映晴,鍾溯洄,鍾溯遊,她說不出誰對誰錯,作為一個局外人,她隻能心情複雜地默默感慨一句“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