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昂搖搖頭:“就算他發燒,他也是11月6日發燒,陸一波是11月5日晚上死的。至少郎博圖在11月5日精力可好著呢,要不然他哪有心思參加朋友的飯局?”
“這……”
張一昂冷哼一聲:“還有個疑點,他11月6日生病這麼嚴重,卻在下午去北京出差。出差若是重要的事也沒辦法,他去聽投行的投資推薦會,還參加了好幾天,這未免太奇怪了吧?”
投行的投資推薦會,大多是想忽悠人投錢弄項目,真正好的投資機會早就內部拿走了,哪兒需要到社會上募資?郎博圖在奧圖集團當二把手也有些年月,這種資本市場的勾當自然應該一清二楚,他會為了這種投資推薦會,在發燒的情況下去北京,待了整整兩天?
張一昂補充道:“他還有個最大的破綻。如果陸一波不是他所殺,我們跟他說懷疑陸一波的死和他有關,他第一反應就會說他那時感冒生病了,不可能有力氣去殺人。他一開始為什麼不說?”
“是啊,他為什麼不說?”
“因為他心裏盤算好了,如果他一開始就這麼說,我們會懷疑他對口供早有準備。所以他故意先不說,等著我們來發現他感冒發燒,讓我們主動排除他的嫌疑。”
“有道理。”聽到張一昂將這兩點擺出來,大家的立場又稍稍傾向於郎博圖有嫌疑了。
不過宋星考慮了幾秒後,猶豫著說了句:“局長……呃,我覺得這裏稍稍有一點小問題。”
“你說。”
“如果郎博圖一開始就說他生病了,沒有力氣殺人,我們會懷疑他提前準備了口供。現在他一開始沒說,等我們發現他生病,我們還是懷疑他有問題。呃……也就是說,不管朗博圖什麼時候說他生病了,我們都會懷疑他撒謊?”宋星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成語——疑鄰竊斧。從前有個人丟了一把斧頭,他懷疑是鄰居的兒子偷的,觀察那人的言行舉止,怎麼看都像偷斧頭的。後來那人挖地時掘出了那把斧頭,再看鄰居的兒子,怎麼看都不像偷斧頭的。
張一昂撇撇嘴,目光投向王瑞軍:“你覺得呢?”
“好像……好像是老宋說的這麼一回事。”
“這樣吧,”張一昂歎口氣,“我跟你打個賭——”
“打賭不用了!”王瑞軍急道,他害怕局長學習陳法醫,為這事要賭誰辭職,不管賭輸賭贏,肯定是他辭職啊,哪會輪到局長?大家都是為了工作嘛,破案抓出真凶是統一目標,何必打賭呢。
“我們就賭一塊錢。”
“哦……”王瑞軍如釋重負,“好吧,打賭什麼?”
“我賭郎博圖在醫院的檢測報告中,是細菌性感冒,不是病毒性感冒。如果他是病毒性感冒,我直接放了他。”
“啊!這又是什麼道理?”王瑞軍一頭霧水。
張一昂解釋道:“他感冒發燒的前一天有精力參加飯局,發燒的當天下午有精力去北京,說明他這場感冒是故意的。怎麼能故意感冒呢?很簡單,他在11月5日晚上殺害陸一波後,回家一直衝冷水澡,現在這天氣衝冷水澡很容易感冒發燒。他故意弄出感冒發燒,讓我們在調查中,排除他的嫌疑。著涼引起的感冒都是細菌性感冒,病毒性感冒需要有傳染源,可不是臨時想得就能得的。所以我賭他一定是細菌性感冒,否則的話,我馬上放人。”
眾人將信將疑地點點頭,紛紛猜想,現在的犯罪分子為了洗脫嫌疑,都玩得這麼高級啦。
半個小時後,郎博圖公司職員將他的病曆送到了公安局,裏麵有11月6日的看病記錄,病曆上寫著發燒38.8度,化驗單上的記錄真的是細菌性感冒!王瑞軍不可思議地看著淡定微笑的張局長,回頭再看監控裏的郎博圖,不由得覺得此人頗為可疑。
審訊繼續進行,但很快刑審員把準備的問題都問完了,他的所有回答有理有據,和命案扯不上任何關係。唯一的疑點便是張一昂方才指出的他發燒前一天參加飯局,當天下午又出差去北京。這隻能說明他感冒了還到處跑,成為移動傳染源,沒有公德心,可法律也沒規定感冒了就得待家裏不能亂跑吧,他們也不能以此定罪。
到現在為止,警方壓根兒沒拿出任何實質性證據,這讓審訊的工作很難繼續下去。刑審員抬頭看向監控探頭,向領導投來求助的目光。
眾人也沒主意,目光都投向了張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