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博圖氣呼呼地看著他,繼續說:“葉劍被殺後,想必陸一波知道是我幹的,他也不敢多說什麼。我觀察他和周淇多時,我覺得他們倆始終是不定時炸彈,那天周榮U盤被人拿走,我哥怕事情解決不了受牽連,先行離開三江口,我則殺了周淇和陸一波,再將他公司的一些私賬資料拿走銷毀,以絕後患。你說的這些完全不存在,我年輕時不懂事,把父母一輩子心血都敗了,我哥把工廠保回來,我感激還來不及!我殺人是為了保護我哥,哪裏是因為記恨他!還有,我爸媽對我們兄弟倆一視同仁,工廠給我是因為我哥不要,給了他錢去做生意了。工廠叫奧圖根本不是因為我的名字,奧圖英語就叫“Auto”,“汽車”的意思,汽配廠叫這個名字不是很正常啊!”
一名刑審員拍了下桌子,喝道:“一派胡言,汽車的英語叫car,你以為我們警察就不懂英語了?”
郎博圖發出“嘿嘿”一聲冷笑,旁邊另一名刑審員悄悄提醒同事,Auto它也是汽車的意思。
張一昂咳嗽一聲,問道:“那為何葉劍家和陸一波辦公室都有你寫日期的照片?你為什麼看到那兩張照片就麵色大變?”
郎博圖吼道:“這照片我們每個人都有,葉劍放家裏不是很正常?陸一波為什麼放辦公室我怎麼知道啊?寫日期是因為後來紀念日發現沒寫時間,我字寫得好就叫我標一下,這又怎麼了?我緊張是因為我以為你發現了我們幾個的真實關係,知道我犯罪動機啊!誰想到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居然把我審出來了,我——”“噗”一聲,郎博圖竟然噴出來一口鮮血。
監控器後的一幹警察全部呆住了。
如果一開始讀懂了葉劍的暗示,就不會查到水療會所,不查水療會所就不會查到鄭勇兵,也就不會在他家發現劉備,不會導致劉備逃亡,劉備不逃亡就不會冒險偷編鍾,以至於後麵所有事情都要改寫。
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葉劍臨死留下的兩個暗示都被錯誤解讀了?
可是一開始的假設前提就是錯的,甚至他們的整個調查方向也是錯的,連屍檢過程也出了錯,可為什麼在從頭錯到尾的情況下,還是把這精心布局的高智商罪犯給抓出來了?
大家的目光都尷尬地看向了張一昂。
張一昂哈哈一笑,卻是麵不改色,淡定地問:“那麼殺人的事是你一個人幹的,還是周榮或是郎博文指示的?”
“當然是我一個人幹的,這事他們倆都不知道。周榮跟葉劍情同手足,就算知道葉劍查他,他也不會對付葉劍。殺人滅口的事我也不能讓我哥知道,他從小到大照顧我,肯定反對我這麼幹,我隻能自己替他解決這些麻煩。”
“你別把事情都自己扛,我不信沒郎博文的授意你敢這麼幹。”
“就是我自己幹的。”
“這我得審過才知道,他在哪兒?”
“在……”
“在哪兒啊?”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幾個警察都笑了起來,剛剛郎博圖一瞬間的表情顯然知道郎博文在哪兒,既然確定他知道郎博文的行蹤,那麼審問出來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張一昂輕鬆地吐了口氣,搖搖頭:“我剛才跟你說了這麼多,可就為了等你的這一句。你以為我真不知道葉劍的暗示?開玩笑!”
他輕蔑地一笑,監控室裏的警察們紛紛好奇地瞧著他。
“葉劍出事那會兒,我很快就意識到了葉劍就是舉報人,但是我一個外來的查周榮,最擔心什麼?擔心警局裏有周榮的人,因為這事情涉及到盧正被害,以及背後公安廳某些領導的幹係,我連最親近的幾個也不能百分之百相信。哎,那時我心裏的苦沒人知道。”他眼神複雜地朝監控器看了眼,監控室裏的眾人雖然知道他看不見,大家都一個勁點頭,表示很理解張局的內心。李茜更是悄無聲息地說了句,其實我懂你,她眼睛都泛紅了。
“那時我既要暗中調查,又不能讓人知道我發現了什麼,隻能是大智若愚,有時候不得不將錯就錯,但我心裏非常清楚,調查該怎麼進行,我們這一個個案件走到如今,不容易啊!”
眾刑警都感同身受地感慨,確實不容易。
“好在我們一起查案,一起奮戰,經過這麼多場戰役的檢驗,我滿懷感激地發現,我們每個兄弟都是正派的,都是優秀的刑警!”
監控室裏這麼多警察的手都不由自主地緊緊握在了一起,這話太暖心了!
“我臨時給你編了另一個不同版本的犯罪故事,就是為了激你,逼你說出實情!我本來還擔心你不會上當,誰知你這麼輕而易舉就上鉤了,這場鉤心鬥角這麼快收場,也真是索然無味。”
“你……你剛才的話,都是編的?”郎博圖鮮血咽了下去,可胸口更悶了。
“不然呢?這麼愚蠢的故事隻有傻瓜才會信,可是偏偏你信了。”
監控室裏的刑警們總算鬆了口氣,原來剛才這些都是張局編的,這樣的故事“傻瓜才會信”,他們也差點跟著信了,都自嘲一番自己也當了回傻瓜,張局的審訊技巧真是高深莫測,這一番話就把郎博文行蹤給炸出來了,還把郎博圖氣吐血了,真是高明。
“你……”郎博圖忍著內傷,“你到底是怎麼懷疑到我的?”
“這個嘛……”張一昂神秘莫測地一笑,指指腦袋,“直覺——一個刑警的直覺!”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幾秒後,張一昂起身推開門,甚至連拐杖都不需要了,背過手,悠然離去。
隻留給眾人一個背影,那上麵仿佛憑空寫著兩個字——神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