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蔣軒特意早些叫醒了陸清容,先用過早飯,才一起往靖春堂去了。
邱瑾亭敬茶的事,還是同樣安排在了靖春堂。
昨日的喜宴,靖遠侯隻是在拜堂的時候出來坐了一小會兒,而且明顯看出精神有些不濟。
陸清容原以為今天很可能見不到靖遠侯了,不過在跟隨蔣軒走進靖春堂正廳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端坐在主位之上的靖遠侯和吳夫人。
今日靖遠侯穿了一件深藍色素麵杭綢直裰,頭上戴著玄色發冠,雖然裝束與昨日相比簡單了許多,但臉色卻顯得稍微有了些精神,不似昨日那般蒼白。但陸清容仍舊能看到他坐在圈椅上的模樣並不十分舒坦,而且身後還放著一個厚厚的靠墊。
以餘光環顧屋中,此時並不見蔣軻和邱瑾亭。
不過陸清容他們剛剛請安完畢,還沒顧得上對靖遠侯的身體狀況表示關心,兩位新人就到了。
蔣軻身著一件絳紅色繡雲紋刻絲袍子,頭戴一頂紅翡玉冠,通身的顏色既體現出了喜慶,又不過分鮮豔。
隻是在他身旁的邱瑾亭就不大一樣了。
邱瑾亭剛一走進來的時候,陸清容就險些被她那一身裝扮晃了眼。
此時邱瑾亭穿著大紅刻絲百蝶紋交領褙子,茜紅色八幅襦裙,頭發挽成高髻,上麵林林總總戴著許多赤金點翠的珠花,卻都被正中間那巴掌大小的赤金鑲紅寶石的牡丹花頭釵搶盡了風頭。
陸清容一時之間都有些分不清她頭上那金光閃閃的具體來源。
很明顯,今日邱瑾亭的裝扮與昨天喜宴上相比,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更讓陸清容難免產生了疑惑。
昨晚鬧洞房的時候,作為長嫂,她也是全程都在的。
那時邱瑾亭的狀態和現在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陸清容清晰地記得,平日一向盛氣淩人的邱瑾亭,昨天顯得格外拘謹,說是戰戰兢兢都不算過分。當全福太太指點她完成每一項禮儀習俗的時候,她都是按部就班地認真完成,絲毫沒有任何推脫,甚至完全沒有擺過架子。
但陸清容還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就是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與蔣軻對視過,總是躲著他投來的目光,似乎在擔心害怕著什麼。
再看現在,邱瑾亭像是變了個人,準確地說是變回了她原來的樣子。
邱瑾亭一進來,就和蔣軻雙雙跪在了靖遠侯和吳夫人麵前,立刻有丫鬟端了準備好的茶水到她麵前。
端起茶杯的動作顯得格外自信,邱瑾亭分別給靖遠侯和吳夫人奉過了茶。
靖遠侯本就精神不濟,隻衝著她點點頭,當做接受的意思。
而吳夫人則是一反常態,非但沒有對她表示出任何不滿,甚至連訓誡的話都不曾提到半句,隻是隨口誇讚了些“溫婉、賢良”之類的說辭,就讓他們起身了。
陸清容倒是並不意外,吳夫人給蔣軻娶了這麼個背景深厚的妻子,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無論她們之間出了什麼樣的問題,在自己麵前定然都會是一團和氣。
而邱瑾亭卻沒有想這麼多,昨天蔣軻的態度已經讓她格外驚喜,而唯一還讓她有些擔心的吳夫人,剛剛也是和顏悅色沒有絲毫異樣,更讓她著實大鬆了一口氣。
這一個月來,邱瑾亭都是在提心吊膽中度過的。
雖然靖遠侯府主動要求提前婚期,但是卻並沒有說明任何原因,這不禁讓邱瑾亭心中十分忐忑。
不過想來想去,她都不覺得吳夫人和蔣軻會知道她有孕在身的事。
盡管始終摸不透靖遠侯府如此行事的原因,但假設他們真的知道了,邱瑾亭絞盡腦汁都想不出為什麼他們會不退親,反而提前了婚期。
由於邱瑾亭自己心中有鬼,故而她基本上對其中的各種蹊蹺視而不見,隻顧著擔心自己的事情會不會被別人發現。
而洞房之夜蔣軻的種種表現,都讓她非常確定,他是絲毫不知情的。
昨夜的一切,現在想起來還讓她不禁有些臉紅。
她不是第一次接觸這種事,但蔣軻的溫柔與嗬護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加之解開了心中的疑慮,使得她能以更加輕鬆的心情享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