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是說笑,但方直聽入耳,不禁聳然動容。這不是全無可能的。
既然有假的方直,假的歐陽立,為什麼不能有假的沈勝衣?
‘但要造一個一模一樣的人,相信也不是一件易事,否則,早已天下大亂。’沈勝衣笑
接。‘所以假的沈勝衣的出現,比真的沈勝衣死在你麵前,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沈兄言重了。’
‘那個小老人的出現,也許就是要看看,我這個人複造一個,還是就此殺掉簡單。’
‘你看他有這個權力?’
‘他的身份絕無疑問在歐陽立等之上,隻看這麵牆壁與那管無音神杵便知。’沈勝衣又
以劍挑起一方木壁,‘無音神杵乃密宗不傳之秘,這幅牆壁的價值相信也不在無音神杵之下
。’
‘這樣的一幅牆壁,花的心血當然不少了。’
‘所以我實在有些懷疑,他就是那柄刀的主人。’
方直脫口道:‘不像——’
‘因為他這個樣子?’沈勝衣接問。
方直苦笑了一下,他的確有這些意思,那個小老人的確也不很像一個老頭兒。
沈勝衣接道:‘他的外形行動作風,我卻是覺得正與這件事很配合。’
方直恍然道:‘這件事的確很怪異,很出人意表。’
沈勝衣道:‘不管怎樣,我們隻要找到他,事情即使不能解決,相信也會有一點兒頭緒
,勝似現在到處瞎碰。’
方直有些擔心的道:‘隻怕他又像歐陽立他們那樣子。’
‘不會的,’沈勝衣探手從劍尖取下了那片木壁一抖,折下了一小片,‘其實他已經提
供了一條線索給我們。’
‘這塊假牆壁?’
‘可以肯定絕不是一般畫工能夠繪畫得出,還有他們的消息那麼靈通,又能夠迅速采取
行動,除了足夠的人手之外,他們的巢穴,應該也就在這附近。’沈勝衣隨將那片木壁放入
衣袖中。
方直亦取過一片,道:‘在這裏我的朋友多,這件事交給我可以了。’
沈勝衣笑笑:‘你找你的,我找我的,明天我再到你家裏去,看可有收獲。’
方直道:‘看來沈兄已有了對象,那是誰?’
‘張千戶——’
方直頷首道:‘張千戶在這裏財雄勢大,平生又喜歡……搜集奇珍異寶,既然有這樣一
個畫家,除非一直都躲起來,否則絕難瞞過他的耳目。’
‘有你這番話,我更就非要走一趟不可了。’沈勝衣放步前行。
方直一麵跟上去,一麵道:‘若是張千戶也不知道的人,在這嘉興城中,除非其中一份
子,隻怕沒有人知道了。’
沈勝衣接問;‘這條小巷看來非獨不單止沒有盡頭,而且長得很,可知通到那裏去?’
方直搖頭道:‘不清楚。’
‘我幾乎忘了你是一個君子,平日走的是光明大道。’
方直隻有苦笑。
巷子的確長得很,左一折,右一彎,幾個折彎之後,沈勝衣忽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淒冷的月光從東天灑下,那扇門在月光照耀下看來,仍有如鮮血一樣。
這正是怡紅院後麵那條巷子,歐陽臥的屍體卻已不在。
要令一具屍體消失豈非令一個活人消失更容易?
沈勝衣也沒有再去拍那扇紅門,也根本已沒有這種需要。
一直到出了這條巷子,沈勝衣才道:‘你現在大概已看出這條巷子的特別。’
‘它是繞著怡紅院……’
‘我也就是看著你從這條巷子走進去的。’
‘不是我。’方直歎了一口氣。
沈勝衣沒有繼續前行,他已經看見那邊圍著的一大堆人,那正是歐陽立粉身碎骨的地方
。
幾個公差正在呼呼喝喝,在嘉興這個地方,官府的勢力其實也不小。
‘我的意思是繞路走開,你認為怎樣。’沈勝衣笑顧方直。
‘這建議該是好的。’方直又歎了一口氣。
這時候,夜色已經深濃如潑墨。
夜越深,月愈明。
張千戶那幢莊院內外,燈火更就照耀得光如白晝。
莊院在嘉興城的核心,若是不向別人打聽,要找去也不是一件怎樣容易的事情。
但隨便找一個人打聽一下,卻都不難有一個清楚明白。
沈勝衣正是隨便打聽一下,找到這裏來。
四個藍衣青年在門外逡巡,一個麵色凝重,沈勝衣才接近,他們的目光便箭一樣落在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