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三年農曆八月初一,這一天,碧空朗朗,清風徐徐,皇宮內外都飄著淡淡的桂花香,這香氣藉著秋風醉膩著宮中諸人。仁壽宮,鳳宸宮與毓秀宮的賞賜就隨著這股夾雜香氣的秋風飄進了新進嬪妃的宮中,而此時唯獨虞驪山邊的芷蘭宮一片死寂。
宣儀殿內宇文煥卿正在批改奏折,內侍主管大太監簡嚴端著賞賜禮薄走了進來,輕聲說道:“皇上,尚禮司賞給各宮的禮薄呈上來了,請皇上批示。”
宇文煥卿合上批好奏折放在一邊,旋即拿起禮薄看了起來,他舒展的眉心微微一皺:“為何芷蘭宮隻賞絹布十匹,綾羅十匹?”
“這是…這是太後的意思!聽說景妃娘娘進宮,隨嫁物品有六十八台之多…太後說景妃帶得豐厚就不用大行封賞了,還說宮中這兩年撙節裁度,能不賞則不賞。呃…然後皇後和賢妃娘娘謹遵太後懿旨未給芷蘭宮賞賜。所以,這尚禮司自然也不能越矩,就隻賞賜絹布綾羅各十匹以示皇家恩寵。”
“她自己竟帶了如此多陪嫁進宮?”
“聽重華門守門禁的小太監說,景妃娘娘的陪嫁品以書籍字畫還有衣裳用品居多,說是冬衣就幾大箱,還有好多毛料子!”
“她倒是很有先見之明……那芷蘭宮侍從分配是什麼個情形?瓷青安排進去了麼?”宇文煥卿淡淡的問道。
“據掌務司的管事賀蘭稟報,景妃娘娘帶進宮的侍女有四人,掌事姑姑一人,都已經登記在冊。太後的意思是既然侍女和掌事姑姑是在家裏帶來的,便也無須按規製配齊侍婢,如此一來就省卻景妃娘娘調教下人之惱,便讓賀蘭隻給增加了兩名內侍,兩名侍婢和兩個廚娘,一個繡娘。繡娘便是瓷青。”
宇文煥卿麵無表情的繼續問:“那芷蘭宮的掌事太監是誰?宮禁衛軍領又是誰?”
“皇上,那個…那個芷蘭宮並無掌事太監,也無衛軍守護。”簡嚴如實的答道。
簡嚴抬眼看了看宇文煥卿,見他白皙冷峻的臉龐依舊沒有絲毫的不悅之色。
宇文煥卿沉默不語了許久,末了用朱筆在禮薄上劃了劃:“那就這麼辦!朕這不需要你伺候,你和黛鳶現在就去芷蘭宮送賞。”說著,把禮薄扔給了簡嚴。
“微臣也去嘛?”一襲清水藍繡白梅男裝的黛鳶問道。
“自然,你陪她把芷蘭宮中的匾額題了!”宇文煥卿風淡雲輕的說。
“皇上,一枚棋子而已,何必如此用心?”
宇文煥卿瞥了一眼黛鳶:“朕自有打算,你下去辦差吧!”
簡嚴翻開禮薄瞥間那一抹朱批已心領神會:“奴才遵旨。”便與黛鳶悄悄的退了出來,喚了徒弟簡頌一同到尚禮司提賞去了。
大梁後宮的尚禮司乃是皇帝的私庫,負責準備皇帝對內外的賞賜以及皇上一人的用度開銷。
掌司莫沉襄見皇上身邊兩個大紅人兒居然一起來了尚禮司,忙不迭的恭敬作揖,待到簡嚴說明來意,並以皇上因芷蘭宮賞賜略少而不悅為由,責令尚禮司為芷蘭宮送流光錦和羽翼紗各十匹。
二人走後,莫掌司翻開禮薄,隻有芷蘭宮那一欄用朱筆劃掉了絹布,綾羅四個字,豔紅的朱筆禦批著實有些刺眼,不禁讓他冷汗直流。
簡頌和小內侍兩個人抬著二十匹的錦帛著實吃力,一直走在後麵,臉上細密的汗珠直往下滴。他倆隻好不時的用袖子擦一把臉,生怕把汗滴在流光錦和羽翼紗上,如此珍貴的貢品可是他們招惹不起的。
黛鳶見二人辛苦心中更是不滿,轉過頭問簡嚴:“我怎麼未見皇上有不悅之色?你如此行事,皇上動怒了怎麼辦?”
“皇上讓我們去送賞就是給宮中人提個醒,他可以冷落的人,別人卻不可輕賤!”
“不就是一枚棋子嗎?”黛鳶言語清冷,一臉輕蔑。
“黛鳶姑娘,這人怎麼可能隻是一枚沒有感情的棋子呢?顧王府的麵子,皇上是要給的。給顧王府麵子就是給東宮太後、世家門閥麵子!這白玉棋和石子棋的待遇怎可一樣?什麼事都得徐徐圖之,我們尚且知道,何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