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驪山經曆了三九寒暑,風霜雪禮,終得紅梅綻放,白紅相間是一眾後妃誠心的祈願,祈願一個不能實現卻隱隱期盼的夢,隻是這願到底是求給自己還是薛明訓,恐怕隻有她們自己心知肚明。
絳雪軒內,顧沛蕖望著半山腰一眾披紅著綠的妃嬪暗自發笑,衛玄雅竟造了如此冤孽,隻是可憐了明訓薛馥雅。不過,她見薛馥雅明知無孕卻處之泰然,過了這麼許久仍不見她‘滑胎’保命,便對她有些疑慮,誰知道她揣了什麼心思?
宮中女人的心智向來難以捉摸,她自己倒是願意躲薛明訓遠遠地,免得生出不必要的牽扯,畢竟知道她假孕之事的人是少之又少。
在眾妃上山後,顧沛蕖便借故為諸人到絳雪軒烹製熱茶為由,獨自來了山頂。
顧沛蕖坐在幾案前,在白釉瓷茶盞內投入適量明前龍井,加入少許適溫熱水,拿起茶盞徐徐搖動使茶葉完全濡濕,並讓茶葉自然舒展後,加入九分滿熱水,待茶葉溶出茶湯,再將茶湯導入另一白釉瓷小茶盅內,緩緩而飲。
“景娘娘竟然對茶道亦有研究,真是才貌雙全的翩翩佳人,難怪皇上那樣寵愛娘娘?”
薑懷蕊一襲孔雀綠蜀錦鬥篷閃身進來,嘴上嬌俏,卻禮數周全,福身便是一禮。
顧沛蕖見她身量纖纖,步態輕盈,倒還真不像爬了山上來的模樣:“薑才人過來坐吧!你的腳步倒是快,竟然這麼快就到了山頂!”
薑懷蕊微微一笑,靈動而柔美:“景姐姐故意拿我玩笑,嬪妾方才明明給姐姐遞了眼色,卻不想姐姐還是手腳麻利地獨自上了山,倒讓嬪妾一頓好找,此時才走了上來!”
顧沛蕖回想起她方才的那頓眉眼,著實不明其意,便隻是淡然一笑。
薑懷蕊見顧沛蕖不言,神色亦冷淡,便暗自歎道:果真是個冷美人,清高傲慢,這心思怕是亦通透伶俐。
“家父承蒙顧王爺提攜如今才得以在戶部供職,我們薑家一直記得這份知遇之恩。所以,嬪妾日後在宮中自然是以景姐姐馬首是瞻,也算是全了我薑家對顧王爺的感佩之情。”
此話落在旁人耳中便是恭維與擁護,但顧沛蕖覺得極不入耳,有失尊卑:“薑才人如此說,本宮卻不敢當!後宮自有太後和皇後主持,本宮忝居妃位已然是皇上的厚愛,何來馬首是瞻之說?還望薑才人謹言慎行!”
薑懷蕊本想抬舉一下顧沛蕖卻碰了一鼻子灰,但她也不惱,切切道:“景妃娘娘教訓的極是,嬪妾隻是想說,嬪妾願意助姐姐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她如此說卻把顧沛蕖說糊塗了,如今這後宮中除了宇文煥卿貌似無人可助力於自己。
薑懷蕊四處張望一下,眼見無人,低聲道:“娘娘,你可聽過鬼市?”
顧沛蕖驚聞此言,詫異問:“是皇上大力清繳的那個鬼市麼?”
“正是,據說那鬼主葉重樓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姐姐何不向他求一求芷蘭宮宮人所中之毒的解藥?”
顧沛蕖的麵上閃過一絲疑雲,她區區才人何以知曉鬼市之事:“薑才人居於深宮,怎會知曉這鬼市的神通之處?”
薑懷蕊麵色凝重,似有隱情,再次四下張望小聲地說:“嬪妾之所以知道,是因家兄日前在一攬群芳因雅妓薑璿而與他人爭風吃醋,被人下毒暗害!我父求遍求錦陵名醫都束手無措,後來冒險去鬼市求取了一顆解藥,竟然救了我兄長的性命!”
顧沛蕖將信將疑:“竟然如此?鬼主葉重。葉重樓竟有如此神通?你兄長中的何毒?”
“據說是什麼含,什麼含笑散,對,含笑散!說是天下奇毒,無色無味,慢慢毒入骨髓,不治而亡。據說身中此毒之人,最後麵容扭曲卻咧嘴而笑,所以名為含笑散!”
顧沛蕖聽聞薑懷蕊所言竟一時手抖,她匆匆放下茶盞,複又平靜地問:“如何去鬼市求解藥?”
“據說鬼主無所不知,不能找旁人人替代,隻能親自前往或父母兄弟前往,但是要與他交換他想要的情報才能換回自己所求之物。”
顧沛蕖覺得薑懷蕊此言不足信:“他怎麼會知道前去的是否是本人或親屬?這有些自相矛盾了!”
“姐姐,你可知道皇上清繳鬼市的主要原因就是鬼市情報日漸發達,觸手已經伸到了任何角落,即便是我兄長那樣的小人物他都對他了如執掌,在鬼市本就沒有秘密可言。”
薑懷蕊見顧沛蕖一陣失神,心中一喜,繼而一臉哀戚左顧而言他:“那雅妓薑璿被逐出京門提督府後,便回到了一攬群芳繼續迷惑眾生!若不是我兄長色迷心竅,也不至於害家父將戶部的一本賬冊複刻了去交換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