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嚴聽了吩咐便退下了,函恩殿裏靜得似乎可以聽到觀景瓷缸裏幾尾金魚遊水的聲音。
宇文煥卿抬眼間,見宇文煥淵盯著茶盞發呆,他靜默片刻,扯出了一個矜持的笑容:“煥淵,你是不是好奇朕要對付何人居然要用如此卑劣的絞腸丸?那隻是朕為了某人做下的冤孽不得不成全的一出戲,隻作給母後一人看罷了!”
宇文煥淵回神,尷尬一笑,心中竟然有一絲哀涼:皇兄生來便周旋在一片世態炎涼之中,而後便步步驚心的走到今日,做了皇帝亦要周全前朝後宮,自己想想都覺得累得慌!
宇文煥卿起身伸了伸腰,鬆了鬆筋骨,便向內殿走去,嘴上卻說:“朕換身衣服,咱們騎馬去趟南宮暗影府,隻你我二人便好,不要驚動其他人!”
宇文煥淵聽說皇兄不帶隨從和自己出宮,委實驚詫。
他隔著薄紗繡蒼山慕雪的屏風見他正在更換衣物,便小心地的詢問:“皇兄出宮,茲事體大,還是要多派些人保護才是!”
“顧沛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都已經潛出宮兩次了,朕七尺男兒、身懷武功卻還要人保護才敢出去,豈不是笑話!”
說罷,宇文煥卿著了一身稍顯樸素的月白銀細花紋底錦服,豎著累銀絲鑲白玉發冠,披著一襲雪狐披風,手執寒龍巨闕劍,就這樣走了出來。
宇文煥淵看皇兄這一身打扮便知他勢在必行,任自己如何勸阻亦是無用。不過皇兄武功在南宮澈與自己之上,一路上自己再警覺些,應該不會生出意外。
宇文煥卿已經好久沒有騎過自己愛駒—玉獅子。
玉獅是一匹雪色寶馬,通身雪白,無一絲雜毛,是文皇帝宇文煥正送給初開府建牙的雍親王,宇文煥卿的賀禮,然而時光流轉,當年的雍親王已是這萬裏山河的主宰。
這樣閑散愜意地漫步在錦陵的街頭,看著自己的臣民在此時安然富足的出現在市井街道上,這讓宇文煥卿由內而外地感到欣喜,不由放慢了行進的速度。
宇文煥卿清流俊逸的舉止,豐神俊朗的氣度,外加那俊美絕倫的音容處在眾人中,似朱玉在瓦石間。
街上的男人女子不禁都駐足原地,觀賞這隻應天上有的人物兒,並伴有癡癡地笑語。
宇文煥淵本已很出眾,可是與宇文煥卿相較則有些差距,他見街上的女子掩麵而笑,對皇兄指指點點,便知她們被皇兄折盡花顏的相貌所迷醉。
他無奈地搖搖頭,驅馬向前小聲地說:“皇兄,我們還是速速離開此地吧!”
宇文煥卿則興致頗高,笑著道:“我現在才知道,顧沛蕖為何三天兩頭的往宮外跑,原來宿錦食玉均不敵這世間繁華!”
宇文煥淵笑著稱是:“皇兄,以後你別三天兩頭的往宮外跑才是要緊的!”
宇文煥卿見差不多走出了街市,揚起馬鞭,爽朗而笑:“朕食民之膏血,當以天下為重,為萬民福祉為要,豈會玩物喪誌?你多慮了!”
說著一策玉獅子,便奔出了去。
他飛起的雪色披風猶如一朵瀟灑俊逸的流雲飄然而去,宇文煥淵緊隨其後地跟上了前。
到了南宮暗影府,宇文煥淵上前叫門,開門的是一個小廝,他上下打量宇文煥淵一番恭敬地回道:“我家公子出了遠門,不見外客!”
說完,便將厚重的朱色大門‘咣當’一聲關上了。
宇文煥淵覺得沒有麵子,複又重重地砸門。那人打開門,宇文煥淵喊道:“本王不識得你,你去把燕鋒叫來,就說有貴客迎門,趕緊出來接駕!”
“哎呦喂,你連南宮暗影府的門都敢砸啊?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見識!不見客,這位爺!不見客!你聽明白了麼?”
說完,門再次被關上了。
宇文煥卿見宇文煥淵兩次被拒之門外,宇文煥淵的臉都氣綠了,他竟然笑得爽朗。
宇文煥淵再次砸門,地動山搖一般,這次門又開了。
一個身著男裝的女子將一炳劍架在了宇文煥淵的脖子上,言語清冷:“我家大公子出了遠門,二公子有病在身,不見外客!這位公子何必咄咄逼人呢?”
宇文煥淵被劍抵住,他隻得不住的往後退。
宇文煥卿見這南宮暗影府的人果真隻識南宮清和南宮澈,識不得權貴王公。
他心中喜憂參半,若是他們不識皇權該如何?
宇文煥卿翻身下馬,走了過來,用寒龍巨闕劍打掉了那女子的劍。他從身上摸出一塊刻有“上承天命,下攬乾坤”金宇令牌遞給了女子,朗聲道:“將此物給你家影衛燕鋒過目即可!”
淺笙見此男子俊逸英朗,身如玉樹,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臉龐,墨色劍眉下雙眼若寒星,鼻梁高挺,唇色緋然,實乃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然而他神情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著傲視天地的強勢,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威懾天下的王者之風。
淺笙竟然在這種氣勢下敗下陣來,她將令牌接過,掃了一眼,上麵的八個字讓她為之一振。
她躬身行禮,轉而關上了門,直奔燕鋒的練功房。
當燕鋒看到這塊令牌的時候,倒吸了一口涼氣,脊背的汗毛都仿佛豎了起來,他結結巴巴地說道:“皇上…皇上來了!我去通知公子,你趕緊率領府中上下的影衛,暗衛接駕啊!”
淺笙著實吃驚不小,剛剛那男子竟然是當今聖上,怪不得有如此氣勢。
宇文煥淵此時在門外有些無所適從,一會兒緊緊披風,一會兒咳嗽兩聲,剛才那情景委實讓他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