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宇文煥卿穿好龍袍就去上朝了,隻是他精神著實有些不濟,因為昨夜他喝了太多的酒自然會頭疼。但是從他登基起,就沒有落過一次早朝聽政,可謂是風雨無阻。
顧沛蕖起身不久,便見簡嚴領著易姑姑來了函恩殿,將瑋元接到了仁壽宮撫養了。
她知道宇文煥卿不放心皇後鄭雪如,所以才將瑋元交由太後看顧,隻是難為他在得知瑋元的身世後還不改初衷,待瑋元亦如當初。
顧沛蕖對著妝鏡編梳頭發邊歎了口氣,自己與南宮澈生了齟齬,心裏又放不下他,但是又不知怎麼麵對他。
“瓷青,本宮不在紫宸宮用早膳了,我們回芷蘭宮吧!”
瓷青聽此,便打點一番扶著顧沛蕖坐著驕攆向芷蘭宮走去。一路上,瓷青都隱隱覺得兩旁的侍婢除了恭敬行禮,便是不絕於耳的竊竊私語,這讓瓷青覺得十分納罕。
芷蘭宮宮人與其他宮室的侍婢顯有往來,因為大多數芷蘭宮人都是顧沛蕖從王府裏帶過來的,再有就是皇上從紫宸宮撥過去的幾個衷心老實的侍婢,自然也和其他人來往不多。
所以,早已在侍婢中流傳廣泛的‘南宮澈與景妃有染’已經愈演愈烈,隻是在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分外的安靜。
函恩殿內,宇文煥卿早朝後,換了一身草木灰雲紋蜀錦常服依靠在九龍鎏金椅上,與宇文煥淵、南宮清議事。
宇文煥淵見他臉色很差,神情倦怠,不禁提醒道:“皇兄,您今日可否身體不適?臣弟見你臉色極差!”
南宮清自然也發現了宇文煥卿的異樣,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因為南宮澈自從南平回來以後整日裏便常常獨自發呆,昨日更是魂不守舍。
暗衛落風的身份,皇上宇文煥卿一早便已經知道,自己也知道星辰是皇上的人。他二人喜結連理多年,一直遠避塵世,在宮外做逍遙散人。
如今,宇文煥卿將夫婦二人派去看護賞給景妃的追影,無疑已經察覺了南宮澈與景妃兩人有情愫,既然落風回府稟告自己南宮澈與景妃之事,難道星辰就不會稟告給宇文煥卿麼?
想到最近宇文煥卿似往常一樣待人接物,處理政務,這讓他寢食不安,他怕宇文煥卿突然發作進而禍及滿門;可今日宇文煥卿神情倦怠,臉色不好,自己又覺得如坐針氈。
“朕昨日酒喝的有點多,頭有些痛,不礙事!煥淵,朕交你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宇文煥卿用手拄著頭獨自按著太陽穴,消解著困倦與頭痛。
宇文煥淵聽此稍稍寬心,繼而說道:“皇兄飲酒要適量,保重龍體要緊。哎,至於皇兄交於臣弟辦的那件百蝶圖的案子,委實有些一言難盡啊!”
宇文煥卿打起精神,挑著眉眼問:“怎麼?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最大的難處就是百蝶圖的數量委實有些多,臣弟算了下,竟有將近兩千多幅,而且人手又少。為了掩人耳目,蘇掌錦領著繡官都是夜裏到臣弟的府上比對證物。白日裏她們還要在宮中當差,臣弟怕長此以往,真凶沒找到,人都累趴下了!”
宇文煥淵想到自己府上如今堆著千條的繡品,還要領著掌錦、繡官挑燈夜戰地比對針法,這讓他覺得無比乏味與疲累。
宇文煥卿自然明白他的難處,笑著撫慰:“朕何嚐不知道這是最笨拙的方法,可是除此之外,一點線索都沒有。朕又不甘心讓包藏禍心的人在後宮興風作浪。哎,朕真是不勝其煩!”
宇文煥淵嘴角掩著笑意,自古皇上坐擁三宮六院,都是怡然自得,唯獨皇兄是苦不堪言,誰叫他偏偏癡心的將一腔真情都隻給了一個人呢!
想到這,他不禁笑著說:“哎!臣弟都替皇兄煩擾,對了,再過兩年又到了選秀的年景了,又有一批女子要進宮了!”
宇文煥卿眉宇一挑,一副不勝其擾的厭煩表情:“還是算了吧,這選秀勞民傷財,不要也罷!”
南宮清與宇文煥淵兩人被他的言語驚得微微一怔,二人對視了一眼,不曾想當今聖上居然會說出如此驚世駭俗的言論,更何況他現在連繼承國祚的皇嗣都沒有。
宇文煥卿掃了一眼坐在那靜默不語的南宮清:“南宮清,南宮澈呢?今日怎麼沒見他來?”
南宮清沉吟片刻:“皇上,他說您準了他三日的假,這不是還沒到三日麼?”
宇文煥卿忽而想起自己確實準了他三天的假,但是他真的不希望南宮澈利用這三天的假去查他不該查的事情:“哦,對!朕把這事給忘了,的確還有兩天的假呢!此次,他居功至偉,確實該好好休息下。不過,你這個做兄長要多多關心、看顧他,不要讓他在其他事情上浪費太多的心思。”
南宮清聽皇上如此說,自然會錯了意,一層細密的冷汗不禁漆上了額頭。
他根本不在乎南宮澈有沒有好好的休息,而是在意他到底有沒有認認真真的自思己過。其實昨日南宮澈回去,他便將南宮澈關在了府裏不準他出門,與其說不讓他出門,不如說是不讓他溜出去見顧沛蕖。
而今南宮清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把南宮澈的心收住,他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弟弟因為覬覦皇妃而被處斬。
南宮清起身,低著眉眼,恭敬地說:“臣知道皇上的意思,近日,臣正在為南宮澈擇選一門婚事,屆時還望皇上應允賜婚!”
宇文煥卿和宇文煥淵顯然被南宮清的話嚇了一跳。
宇文煥淵在心底盤桓:雖然南宮澈到了婚配的年齡,可是他已經接連退了幾門婚事,錦陵的世家小姐多半都被他退了婚,這便說明南宮澈此時還無心娶妻,這南宮清又開始為他擇妻,豈不是多此一舉?
“大公子,本王看南宮澈此時怕是無心娶妻吧?否則也不會接連退了那麼多婚事,你此舉隻會適得其反罷了!”
宇文煥淵挑著眉眼一副無濟於事的樣子,以他對南宮澈的了解,南宮澈認準的事情輕易不會被改變。
宇文煥卿聽到煥淵如此說倒是有一語中的之感。
他知道南宮清顯然誤會了自己方才話中的意思,看來南宮澈並未與南宮清提及上官、蕭氏兩族之事,所以南宮清才以為他說的是南宮澈與顧沛蕖曖昧不清的事。
不過,南宮清這樣想也好,至少他在試圖阻止這二人的感情。隻不過冒然給南宮澈娶妻絕非明智之舉,隻會適得其反。
說不定麵對突如其來的婚事,會讓南宮澈與顧沛蕖的感情再次升華,生出私奔逃離的勇氣,屆時就真的難以挽回了。
想到這,宇文煥卿無奈的搖搖頭,自己居然為了她瞻前顧後,思慮頗多,甚至是卑微若塵,這讓他這個皇帝在心底都不住的鄙視自己。
原來愛一個人,真的可以低如塵埃。
宇文煥卿攏了攏心神,風淡雲輕地說:“此事怕是不妥,他無心娶妻,你又何必勉強呢?”
南宮澈錯愕地盯著宇文煥卿,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城府頗深的君王了。
他在心底不住的盤桓:阿澈成婚後,不就自然而然地與景妃疏遠了麼?難道這不是皇上想看到的?難道皇上不喜歡顧沛蕖麼?
此時的南宮清自是心亂如麻,他甚至有些憤恨這個不爭氣的弟弟。
宇文煥卿見南宮清獨自出神,黯然一笑,心中暗歎:南宮清,你是不是都被朕搞糊塗了?不是你糊塗了,是朕愛得盲目而糊塗。
他嘴角扯出一絲暖人的笑意,絮絮而言:“對了,南宮清,淺笙在朕這裏生活的很好,你大可放心!多日未見她,你要不要和她見上一麵?”
宇文煥淵回來便聽說皇兄強行將淺笙接到了紫宸宮當差,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他卻相信皇兄一定有所計劃。
今日聽到皇兄在南宮清麵前提及淺笙,倒是有些明了皇兄的用意。他嘴角噙著笑意看著略顯局促的南宮清。
南宮清此時表情頗為尷尬,淺笙是他一手調教的,他覺得自己一直把她當作妹妹,所以從未動過男女之情思。
可是,當宇文煥卿強行將淺笙從自己身邊調走後,他倒真的生出了好多不習慣。
有一段時間他都覺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仿若南宮暗影府中沒有淺笙的影子,自己便對她生出了情思一般。
可是他知道那不是愛,他早已將全部的愛都給了顧沛萱,他覺得自己此生不會再愛上其他人了。
南宮清抿了抿嘴,淡淡地說:“不必了,隻要她能很好的為皇上效力,臣就放心了!”
宇文煥卿見南宮清依舊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心中很是氣憤:好你個南宮清,還端得這個沉穩,有你後悔的時候。
宇文煥淵笑得爽朗對宇文煥卿說:“皇兄,這月老可比和事佬難當多了,你可要三思啊!”
聽到宇文煥淵如此說,南宮清越發的尷尬,恨不得馬上剖白心意。
宇文煥卿清雋的臉龐上卻凝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苦笑。
忽而,簡嚴閃身進來,恭聲道:“啟稟皇上,五品帶刀護衛淺笙求見!”
南宮清聽到淺笙的名字,微微一怔,竟然心跳得有些快了。
宇文煥卿拿起今日新呈上來的折子,邊翻看邊朗聲說道:“說曹操曹操到!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