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暗影府的青雲台內,紫檀木精雕葉紋桌案上放著宇文煥卿的那張手諭,南宮清看完了這言簡意賅的手諭,心中平起波瀾。
這楊主簿之死有蹊蹺是必然,所以皇上下令南宮暗影府親自查探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昨日自己明明到紫宸宮參拜請示,為何宇文煥卿不見他當麵吩咐,反而讓簡頌巴巴地將手諭送來。
而這手諭上的字跡也並非宇文煥卿親筆,這讓看過淺笙的南宮清越發的不安,他不明白為何皇上明明已經知曉南宮澈與顧沛蕖之間的事,卻一直隱忍不發。
而今連自己,皇上他都不想見,難道是因為此事他已經對整個南宮暗影府生了嫌隙之心麼?
當南宮清再想到宮中那起被宇文煥卿強勢壓下去的‘南宮澈與景妃有染的’謠言,不禁讓他冷汗涔涔。
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拿起桌幾旁的那盞新烹煮的滇紅香茶,淺淺地飲了一口,似在平複自己驚惶的心境。
南宮家是百年望族,是僅次於英穆顧王府的世家門閥,難道真要因為南宮澈的一己之私就傾頹到土崩瓦解麼?
這讓南宮清這個身上擔負千斤重擔的當家人很是抑鬱,他無奈地拄著頭,消散自己的憂慮。
門外傳來了一陣稍顯急促的敲門聲,南宮清清了清嗓子鎮定的說:“進來!”
一襲黑衣披棉錦鬥篷的影衛閃身進來,恭聲稟報:“啟稟大公子,二公子不在水月閣中,已經出府了。另外落風稟報,此時二公子在驪江北岸徘徊,似在等什麼人。屬下要不要將公子他請回來?”
南宮清聽到影衛的稟報,麵上一冷,言語清冷地說:“不要管他,讓他在那等著,你退下吧!”
影衛微微一怔,繼而順從地退了出去。
南宮澈並不知道宮中發生的事,顯然他是去赴約而。
可是南宮清心中早已明了:顧沛蕖此時是斷然不會出宮的,一則流言剛剛得以平息,她不能授人以柄;二則宇文煥卿為救她而身染風寒,即便她是副鐵石心腸也不會再生事端惹他不快。
所以,南宮清希望他這個著了魔、發了瘋的弟弟好好在驪江北岸等著,好好嚐嚐風雪的滋味亦早早體嚐傷情的苦澀,也好讓他早日斷了對顧沛蕖的非分之想。
有時,他真的覺得顧沛蕖那樣傾國傾城,貌驚天下的女子便是紅顏禍水,引得英雄盡折腰,好似那一攏石榴裙下便可迷亂千軍萬馬。
得她青眼的男子若是天子,許還是佳偶天成的人間佳話,若是得她青眼的是旁人,便是非福即禍的災難。
彼時,南宮清覺得顧沛蕖眉心的那抹鳳尾朱紅便是一朵催開地獄之門彼岸花,他不希望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他的親弟弟被吞噬的屍骨無存。
必要之時,他會將父母之死的諸多疑點和自己多年的調查所得的結論告訴南宮澈,他不信,到那時南宮澈還會對顧沛蕖執迷不悟!
此時,宇文煥卿則臥在紫檀雙龍戲珠床榻上看昨日沒批改完的奏折,而顧沛蕖則躺在床榻的裏麵看著閑書,她穿著寬鬆的錦袍,散著頭發趴在軟綿的錦被上翹著腳,十分的閑適。
宇文煥卿抬眼見她如此模樣啞然失笑,昨夜即便她睡在自己的身邊還是夜裏不安分的踢打被子。
一會兒拱他一腳,一會兒迫他一下,到了後半夜反而成了宇文煥卿照顧睡覺不老實的她。
而今,她又是一副慵懶好動的小女子模樣,讓宇文煥卿有些哭笑不得。
她身為皇妃,又頂著‘大梁第一絕色’名號,不應該一直嫻靜溫婉麼?
他將朱筆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愛憐地摸了摸她紅潤白皙的臉頰,一絲順滑的觸感讓他莫名心動:“苒苒,你在看什麼?看得這樣入神?”
顧沛蕖眼神中含著淡然幽暗的波光,似為書中之人而感到傷懷:“一本雜記,寫得是作者踏遍大好山河,看透世態炎涼,進而參悟人生的體會。裏麵記述了作者親自經曆了一個世家望族從興盛到頹敗的過程,真讓人唏噓!”
宇文煥卿眉宇一挑,似被觸動:“你不是喜歡才子佳人的故事麼?怎麼也愛看這樣荒涼悲鳴的故事?”
顧沛蕖眼波流連間似意有所指:“趙氏孤兒的故事皇上可知道?亦是可歌可泣!所以這樣的故事也有它的動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