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蒼穹籠罩著大地,無月也無雲。
繁星爍爍,點綴了夜的迷離,春夜中的南宮暗影府自是萬籟俱肅,偶爾有遠方低沉的犬吠聲飄過,使沉寂的夜更顯靜謐。
南宮府亭廊樓榭的燈火與點點繁星相輝映,顯得溫馨又從容。一曲清泉流石般婉揚的古琴曲縈繞在府中,淒婉輕柔,跨越千年,仿佛暮靄沉沉的呼喚之音,劃破遠空。
南宮澈守在顧沛蕖的床榻邊,含情凝涕地看著昏睡中的顧沛蕖,這張臉他曾魂牽夢縈,曾難以忘懷,他曾用自己的吻感受過她臉龐的溫度與細膩,可是而今這張臉、這個人都變得遙遠,遙遠到遙不可及。
他輕柔的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旁,他好想給她一個讓她發泄痛哭的懷抱,可是若是她醒來應該是無比的抗拒吧!
陣陣悠揚的琴音,喚醒了顧沛蕖最終的牽掛,她喚著宇文煥卿的名字無比驚懼的醒了過來,她感覺自己的手被熟悉的溫度牽著,興奮地叫著:“皇上,你可是全好了?”
她霍地一下子起了身,卻發現那個身影之所以感覺到熟悉,是因為此人正是南宮澈。
她尷尬而驚惶地將手從他的拉扯中抽了出來,麵色尷尬又清冷地問:“你怎麼在這?皇上!皇上他醒了麼?”
南宮澈的眼眸因巨大的挫敗感與濃重醋意而變得冷漠而黯淡,他的嘴角鉗著一絲失望而無奈地笑意:“你在見到皇上吐血後,急怒攻心昏了過去,所以我便將你抱到這別院來休息了!”
顧沛蕖眼前似乎又見到了宇文煥卿吐血而倒的情形,她的心再次揪到了一起,她猛地掀開了自己身上蓋著的錦被,準備下床去看宇文煥卿!
她慌張無措怕失去的模樣,深深刺痛了南宮澈,他扶著她的肩膀將她按在床榻旁,輕聲卻堅定的勸解:“你別這樣!皇上雖然沒有醒,但是我兄長已經為其診過脈了,脈象平穩,想來這毒是解了!”
顧沛蕖聽到南宮澈如此說,一種難以言說的喜悅之情抵在了胸中,她興奮異常的拉過南宮澈手切切地詢問:“你說的是真的麼?他脈象平穩了?是不是呼吸也有力了?那他又怎麼會吐血呢?”
南宮澈平複心緒,笑著說:“是真的,皇上他很好,毒已經解了!至於吐血,兄長說吐血是因為呼吸不暢而鬱結於胸的毒血!”
顧沛蕖聽完,複又緊著下了床,聲音嘶啞卻雀躍的說:“我去守著他!”
南宮澈不依不饒地一把將她拉了回來,他聲音清冷,表情冷淡:“難道你因為他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麼?兄長為你診了脈,你現在身子很虛弱,應該好好休息才對!”
顧沛蕖見南宮澈一副不可理喻的模樣,很是氣憤。
她奮力的甩開了南宮澈的拉扯,聲音冷絕地說:“放肆!本宮想去守著皇上,難道還需要你的批準不成?”
南宮澈淒苦一笑,那個笑容續滿了傷情與難過,像冰山上的一朵雪蓮花一般瑟瑟於風中:“你現在貴為皇貴妃,自然不需要任何人的批準。隻是微臣想問娘娘一句:倘若皇上真的救不過來了,就此崩逝,難道你真的要追隨他而去麼?”
顧沛蕖見自己的衣衫在奔逃之時被刮扯得有些淩亂,她理了理刮破了的袖口,聲音沉穩而又嚴肅地說:“沒錯,若是他不在了,我活著亦沒有趣味,莫不如隨他而去,長長久久做夫妻得好!”
南宮澈看著急匆匆要出門去的顧沛蕖,他緊緊地將手握成了拳,發出一聲聲骨骼用力而清脆的聲音,他沙啞清冷地問:“顧沛蕖,你對他情深至此,是不是因為你從未真心愛過我?”
顧沛蕖身子一顫,她扶著門框卻發出一聲清冷的笑聲,而後她無奈地說:“南宮澈,當日你我二人在驪江岸不是將話都已經說清楚了麼?當初我放棄所有,想與你遠走高飛,你卻執意不肯帶我離開。而今卻又來問我是否真心愛過你,你不覺得這樣的問題很無恥麼?”
南宮澈回想起當時她在驪江岸毀笛斷情的樣子,眼中蒙上了一層淺淚:“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你不是顧玉章的女兒,所以我還將你當做仇人之女,試問我又怎能帶你離去呢?”
這句話在顧沛蕖的耳中變得極其得不入耳,她雖然不明白南宮澈是怎樣知道她的身世的,但是她不能容忍南宮澈居然將二人的分離歸結為不知道她的身世,難道他當初愛的是自己的身世而不是活生生的人麼?
與其讓他還心存幻想,還不如將話說清楚,讓他徹底死心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