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傳來船槳劃動激起的潺潺的流水聲,還飄著一味淡淡藥草的人間氣息,徐徐的清風扶過她的臉頰愜意而涼爽,她緩緩地睜開眼睛卻見一雕刻繁複的棚頂上漆著百子圖的漆畫。
她還是覺得有些頭暈,正想四下打量卻聽見一女子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娘娘,您醒了?公子,娘娘她醒了!”
這時淺笙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了過來,手中端著一茶盞,聲音激動:“屬下剛才一直在娘娘床榻邊守著,擔心的什麼是的,還好娘娘這麼快就醒了!娘娘,您放心,而今您已經出了宮了!”
顧沛蕖見淺笙一臉喜出望外的模樣便知道自己方才的樣子定是死透聊,所以才讓人相信更讓人害怕。想到這,她聲音微弱地吩咐:“清公子呢?快讓他給本宮瞧瞧,本宮的孩兒有沒有礙?”
著她掙紮地要起身,卻被一雙手按了下去,那雙手骨節分明,白皙卻有力,一串猶如外來仙的動聽聲音響起:“靈兒莫害怕,皇子無事,你的脈搏一直跳動有力,他的也一樣,況且你呼吸順暢他自然無虞啊!”
一襲清白繡竹葉花紋的錦衣的淩霄正笑容不減地盯著她,隻是那個眼神中滿是不解和擔憂,而顧沛蕖卻好奇他怎麼會在這艘船上。
之前,設計好的便是她會經由沐清塢的密道被運出,而那個頂著自己麵皮的假皇貴妃則身著皇貴妃服製被移送至凝煙落碧的奠儀堂去。
隻是沒有人會提及淩霄會來護送自己,這讓她有些不解:“淩霄,你怎麼會在這啊?上次一別,不是你遊蕩江湖去了麼?”
淩霄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看著她風姿綽約的模樣,恨不得去刮刮她的鼻子,可是而今二人身份有別,再也不能將她當做傅靈筠了。
他無奈一笑:“你無事,我自然要浪跡江湖啊!而今,你差點性命不保,我自然是要來救你的!”
顧沛蕖見他那個認真模樣微微一笑,向軟榻靠了靠,疲憊地應承:“哪有你的這麼嚴重,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倒是你,應該多去看看靈孌,再過幾個月她可就要臨盆了!”
淩霄看著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還分外淡然的這個女子,心中不知是應該感佩她的勇氣還是應該笑她的無畏。即便南宮清與藥王穀的穀主醫術再高超,如此大的風險她也不應該冒,大不了離開皇宮離開皇上,也好過受屈辱之後還要受性命之憂。
“娘娘,把這碗藥喝了吧,喝完後好好休息,畢竟你現在不比以往,還是心為好!敬王府已經準備好了您住的院子,侍書和倚畫都在那候著呢!”
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南宮清,他攏著月白色的袍服款款而至,手上端著一描金白瓷碗裏麵正攏著一縷熱氣,濃重的藥香味撲鼻而來。
顧沛蕖笑著點點頭順手接過茶盞,複又不無擔心地問:“皇上知道本宮無事了麼?”
南宮清微笑頷首:“已經知道了,皇上而今正在凝煙落碧治喪儀,怕是要演一出大戲給顧玉章等人看了!”
顧沛蕖聽此才稍稍安心,隻是嘴角不禁含笑:“世人都帝後乃是下之尊的一對兒璧人,而今我夫妻二人卻被權臣逼得一個假死,一個假悲,想來也是可笑之事!”
南宮清眼光中攏著絲絲笑意,溫柔的勸慰:“娘娘忍過這一時便好了,而且正好借著這樣的機會多與令妹團聚一番!”
一口口微苦的湯藥進了口中,顧沛蕖直覺鼻腔裏都是苦澀的氣息,但是她知道這味藥裏是加了甘草的,已經最大限度地降低這種苦澀了。
想想這幾日的殫精竭慮,再想想日後的種種,她無奈地:“相聚是自然的,但是還有一些事本宮是要親自去料理的,不料理了她們實在難解心頭之恨!”
淩霄和淺笙對視一眼委實不明白她話中之意,但是南宮清倒是對此話的意思了然。
此時的宮裏,一個身著碧青色的宮衣的女子急匆匆地從外邊走了進來,俯首對黛鳶氣喘籲籲地:“啟稟公主殿下,芷蘭宮那邊傳來了消息,宸娘娘已經薨了!”
初聞顧沛蕖請旨自裁的消息,她是不相信的,因為她從來不信顧沛蕖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人。而今她真的死了,這種乍驚乍喜讓她騰地起身,聲音顫抖地問:“死了?她真的死了?”
那婢女低頭應承,而耳邊卻傳來黛鳶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聲音,讓人聽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