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意識到什麼,他往後推了推,握住電話,甚至,抽泣許久,說道,“黎夏啊,這幾天爸爸想了很多……爸爸知道以前是爸爸做的不對,爸爸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所以說,這一次,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幫爸爸,放心!爸爸保證!以後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打你們母女了,而且,爸爸一定會好好對你,你不是喜歡跳舞麼,爸爸給你出錢,爸爸送你去舞蹈學院,爸爸給你找最好的舞蹈老師,隻要你能給爸爸作證,證明那天爸爸沒有出門,爸爸什麼都答應你。”
男人連著說了一串,氣都舍不得喘一下,然而,女孩的臉埋在一片陰影裏,她依舊一動不動,隻是呼吸的頻率快了些許。
終於,牆上的鍾表滴答滴答,當分針爬過小格子,她不在沉默,她往前靠了靠,臉從黑暗中露了出來,那是一張年輕的麵孔,唇紅齒白,眸子裏卻藏著一望無際的黑海,微微張了張嘴,她的眉眼間落下一層白霜,沒有男人期盼中的憂愁。她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隻是用力咬了咬嘴唇,然後,她伸手在身後掏了掏。半響後,一疊文件露出了邊角。
“給你,麻煩讓他簽一下。”女孩張口,卻不是對他,她扭頭將文件遞給身後的警衛。警衛翻了翻,那是一疊很厚的文件,內裏14頁,工工整整,用的全部是法律專用的紙張。
“嗯……明白了。”警衛點點頭,退了兩步,又翻了翻手裏那疊紙。
默然起身,女孩對著警衛欠了欠身子,身後,男人又叫了一聲,“黎夏……”
她沒有做聲,就那樣麵無表情的穿好外套,轉身,徑直走到了門口。
推開門,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鵝毛大雪,大雪碰上了玻璃,便凝結成一片細小卻掛滿痕跡的冰晶。
身後,多事的警衛對旁邊人小聲竊語了一句。
“果然……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合上門,那門搖晃了數秒,幾分鍾後,玻璃內傳出一陣又一陣撞擊玻璃的聲音,
“張麗娟,你這個不要臉的臭娘們!媽的,老子剛進來,你就讓小犢子拿這玩意來給老子簽!告訴你!老子不會簽的!”
慢慢停住腳步,女孩的肩膀抽了兩下,不過很快的,身後就傳來另外的叫聲,
“放手!”
“別動!”
“快!給他拷上銬鎖!”
亂七八糟的聲音團成麻線。幾分鍾後,當一切回歸平靜,女孩扭過頭,她望了望遠處那扇虛掩著的門,一瞬間,仿佛有張臉正從她的腦海中慢慢散去,漠然伸手,她輕輕彈掉衣服上的灰塵,半響後,反光的窗戶上,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那是即懂事起從未有過的表情,仿佛被解開了枷鎖,一綻放,便落得秀美,嬌豔,隻是,每一顫都沒有溫度,每一顫都冷得好像窗上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