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全身是毒, 我一番苦心煉藥自然毒上加毒, 沒藥可醫!這丐幫幫主一除,中原武林散沙一片, 隻待大遼揮兵南下, 不日我便可加官進爵封侯拜相!師妹, 師父平日裏對你疼愛有加,待你到了黃泉路上, 記得多討他老人家歡心!”
阿紫臉色一變, 驚道:“你瞎說什麼!”
天狼子連連大笑:“你當師父的毒是什麼無形粉、逍遙散之流嗎,那毒針在你口中藏了那麼久,你這條小命自然也是要去陪師父的!”
遊坦之滿臉驚惶, 趕緊去看阿紫有沒有傷在哪裏, 阿紫被點了穴道不能行動, 麵色接連變化。遊坦之不懂醫術, 隻好對天狼子道:“你快交出解藥!”
天狼子自知不是蕭峰他們對手,卻也沒什麼畏懼, 攤手道:“這毒沒有解藥!今日就算我死了,能拉下兩個墊背已大為知足!這就不勞二位動手了, 我先行一步, 奈何橋上等著他們到來!”說罷他竟拍了自己一掌,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
蕭峰和遊坦之想要阻攔,卻已經來不及, 去探他脈搏時他已斷了氣。
阿紫卻在他們身後大喊:“姐夫!你快一掌打死他!他必定是用了龜息大法掩人耳目!我三師兄怕死極了, 他一心想著遼國的榮華富貴, 怎麼可能舍得去死!”
蕭峰一時遲疑,還未動手,遊坦之卻毫不猶豫,全力一掌打在天狼子的屍身上。
天狼子猛地睜大雙眼,倒飛出去撞斷了院中的大樹,抽搐了幾下便全身結冰不動了。
這天狼子果真是假死。蕭峰皺著眉多看了阿紫兩眼。
阿紫這才又哭起來,她中的毒連蕭昊都沒辦法,難道就要這麼死了嗎!
遊坦之見不得她哭泣,手忙腳亂地安撫。
阿朱也是焦慮的團團轉,給蕭昊擦著汗心急如焚,隻覺連累了他。
蕭昊調息許久,心頭已經有了打算,慢慢站起身來。
現在他身上毒還不深,靠著笑醉他還能再撐些時間。他本就是一個世外之人,在這裏死了便死了,但絕不該是這種死法。
若因此讓蕭峰夫婦和丐幫一眾長老弟子牽掛,他是十分不願意的。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何其珍貴,蕭昊能得這些人真心對待,又怎麼能不負責任地拍屁股便走,給他們空留一個難過的回憶。
“大哥,我已無事了。”蕭昊睜著眼睛說瞎話,臉不紅心不跳。
蕭峰哪裏會信他,立刻要上前扶他:“你莫誆我!我雖不懂毒物,卻也知道這毒十分厲害!”
蕭昊大笑出聲,一邊喝酒一邊避開了他伸來的手:“哈哈哈哈哈……先前我和丁老怪打鬥之時已盡數識破他的伎倆,這毒雖然棘手,但我已經全部化去啦!如今我筋骨癢得很,很想去施展一番,今夜月色正好,我想送明日即將到來的英雄們一份賀禮!”
蕭峰與阿朱麵麵相覷。方才蕭昊臉上時而翻騰出黑紫之氣,時而又陣陣雪白,但這會確是麵色紅潤如常,似乎沒有作假。蕭峰隱約覺得他動作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遊坦之砰地一聲跪在地上,磕頭磕地咚咚作響:“蕭幫主!你功力深厚天下無敵!你既能解了這毒,求你救救段姑娘!隻要你肯救她,丐幫兩位長老的仇我任憑你處置發落絕無半點怨言!”
他後麵的阿紫臉色慘白,緊緊扣著他的衣袖,對死亡的畏懼讓她眼中盛滿了驚惶和無措。
蕭昊笑了一聲,冷然道:“居心不正,自食其果,又能怨誰!”
遊坦之還要再求,蕭昊卻再也不看他們,將打狗棒和酒壇送到了蕭峰手中,正色道:“臨行在即,大哥可否與我共飲助興?”
蕭峰見他交出了打狗棒,胸中塞滿澀意,接過酒壇大灌幾口:“好酒!”
國難在前,顧身惜命絕不是丐幫弟子所為,平日裏在市井中怎樣浪蕩無為,到了外敵來犯之時,都不如此刻大笑著將那些恩仇冷暖、家國天下全溶進烈酒之中。
蕭昊裝備上涯風嘲雨,轉身運起大輕功消失在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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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南京城火光衝天。
遼軍駐地從天而降一年輕乞丐,於萬餘皇帝親兵之中,直取耶律洪基為質。
眾騎兵將他團團圍住,卻見他仿佛醉的不知人事一般,隻顧頻頻喝酒大笑。而他臉色十分駭人,可怖的黑紫與青白在他麵皮上交錯不斷,但他每每飲酒助興後,臉龐又紅潤如初,俊秀無雙。
這些遼兵隻當他是哪裏跑來的醉鬼,卻沒想到他們鋒利的戰矛在這人一杆短棒麵前毫無發揮的餘地,傷他衣角已是不易,更遑論這人就像鬼神一般有打不完的力氣。他越是起興大笑,他身上那些傷口愈合地便越快,片刻就再也看不出痕跡。
他挾持著耶律洪基,甚至還一把火燒了帥字旗、點將台,這對遼軍來說大為不吉,遼軍士氣跌到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