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賽洛琳達成共識讓她放棄找文森特的麻煩並不難,但要向她索取餘下的水晶球卻非常不容易。那不僅僅是裝飾,也是水神權利的象征。
賽洛琳掌管泛古大陸所有的水域,是當之無愧的上位神明。當初她輕敵才踏入文森特的陷阱,身陷囹圄,迫不得已答應文森特的條件,並給了他王冠上一半的寶珠作為百年內不會再踏上內陸的保證。此後,因為象征著神威的神器丟失過半,水域內發生過數次反叛。雖然都被賽洛琳*,一時間無人敢再挑戰她,但如果再失去剩下的一半,那後果不堪設想。
可如今,就算賽洛琳再天真,也不會認為她的寶珠還完好無損地被文森特保存著。既然她的寶珠已經不在,那麼她也沒必要遵守當年的約定。然而,即便如此,賽洛琳也沒有完全地放下心來。
她之所以會答應那些凡人殺死文森特的請求,並不是因為他們之間的私仇。而是她過於了解文森特——讓這麼可怕的男人生活在泛古大陸上,也許他哪一天就惦記上自己剩下的神器了。
為了神器而想要殺死文森特,卻陰差陽錯地再一次被逼到山窮水盡,賽洛琳遠遠地看著已然站起身的文弱法師,強迫自己不許再後退半分。
文森特沒有追過來,他還站在湖畔,寬大的黑色法師袍襯得他身量弦長,在繚繞的白色霧氣中顯得弱不禁風。
揚唇對賽洛琳露出個笑容,文森特的身影倏然從結界裏消失了。
賽洛琳馬上回過神來,被算計了,再一次——
絕對強印會將被封印者永遠地封閉在單一空間內,但在這個空間內會發生什麼,誰也說不好。這是文森特所創造的魔法,隻有他自己最清楚。像他那種人,在創造這個魔法的一開始,或許就考慮過如同哪一天自己被關進去之後要怎麼做。換個角度想,既然除了施術者沒人能打開絕對強印,那麼這個魔法本身不僅是最強的封印魔法,也是最強的防禦魔法。隻是文森特太過強大,行事又張揚,所以很少有人會把他與防禦這個詞扯上關係。
下唇被咬出明顯的印子,賽洛琳試圖尋找出這個空間的破綻,但是一無所獲。和文森特消失之前一樣,這裏還是一個完美無缺的結界。
而文森特的魔力與氣息,也一起消失地無影無蹤。
奧爾良的天空湛藍明朗,萬裏無雲,金色陽光灑在廣袤的蒼穹之上,風和日麗,一切都與文森特離開前別無二致。
站在牆角之下,文森特看著自己最後與水神戰鬥的地方。冰與水侵蝕過的痕跡已經被翻新,那裏什麼也沒留下。文森特用腳步測量了一下距離,隨後在地麵與四周畫上繁複的魔法陣。為了不被發現,他還在巷子口施了迷宮魔法,阻止別人走進來。
這是個大工程,他忙活了兩個小時,用盡五支粉筆才畫好。
抬手擦掉額頭上的汗水,文森特走到最中心的魔法陣的中心,接著在身邊正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擺上透明的水色鎮魂珠。最後一顆珠子落地之後,圍成一個立方體的淺金色的光柱立刻顯現出來。文森特置身於其中,默念冗長的咒語。
在他念完最後一個字後,地麵上浮現出一顆與鎮魂珠無異的小珠子,四周的魔法陣也都相繼蔓延到文森特手中的這顆小珠子上,那些紋路烙印在表麵,閃過光芒後便隱去痕跡。
將珠子放到眼前,可以清楚地看見隻有一厘米那麼高的水神正在其中。文森特露出滿意笑容,把珠子收起來放進空間袋。
早在創造絕對強印之初,文森特不僅就想過將之用作防禦,還設計過將封印之後的空間整個轉移到便於攜帶的物體上。事實上,他很快就成功了,隻是一直沒機會實踐——泛古大陸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天才,並非徒有虛名。
從巷子裏走出去,太陽已經老高。街道非常平靜,人來人往,似乎水神從來沒有來過。兩手空空,身無長物,文森特摸著空空的肚子,眼神憂鬱地望著道路兩旁的梧桐樹。他暫時不想去弄錢,隻想好好地自我嫌棄一會兒。
不擔心自己會被餓死,文森特隻是很猶豫要不要去找彼得與溫切斯特兄弟。
如果真像水神說的那樣,那他現在就是整個泛古大陸的敵人。成為世界的敵人並不可怕,但文森特不想把三人牽扯進來。但是不是應該把他們牽扯進來,也不是文森特該說的算。或許他應該向三人坦誠,讓他們來選擇是劃清界限,還是繼續互相護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