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十五天(1 / 3)

由李二奎做為原告,孔盛邦為被告的訴訟在雙城市法院進行中,外麵守著的記者早已經架好□□大炮,準備著等主人公走出來的瞬間,摁下快門,發出早已經寫好的新聞稿。

孔盛邦非法侵占土地,這可是當地的大新聞,各大新聞媒體是要拚速度的。

孔盛邦從法院裏出來,臉色發暗低垂著頭,緊跟在旁邊的保安盡職地攔著衝過來的記者,場麵混亂不堪。

“孔先生,您對於李二奎先生的控告,有何想法?”

“孔先生,您非法侵占土地是真的嗎?”

“孔先生,請您做出解釋……”

“孔先生……”

記者們話語犀利步步緊逼,孔盛邦走不得又被人推推搡搡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起來。記者們是最擅長的就是抓拍,準確地拍攝到孔盛邦皺眉、冷臉、心虛的模樣,以最大的篇幅刊登在報紙上。

孔盛邦露怯陷爭論,冷臉拒談土地糾紛

唐惜看到這碩大的標題,邊吃零食邊往下繼續看。有好事的編輯關於這塊土地,做了介紹,是這樣說的,“這裏曾經是善名遠播葉老師家,這裏曾經是一個幸福的家園,是誰讓這片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土地,變得千瘡百孔陷入紛爭……”

唐惜放下報紙,含著酸梅的嘴巴輕哼了一聲,這話可是夠煽情的。

可通篇沒有葉靜秋的名字,好像她從來就不存在一樣。

無所事事,唐惜站起來踱步到窗口,雙城已經走過冬天進入初春,樹木抽芽春意盎然,應該有一個新開始了。

梁笛聲直接來找唐惜,推開門,就看到她仍舊纖細的身影站在明亮的窗口,身單影隻。梁笛聲邁進去的腳短暫地停頓,他低了低頭,整理好心頭上閃過的那絲名為不忍的情緒。

“唐惜。”

唐惜沒有轉身過來,“你來了。”

梁笛聲走過去,站在她旁邊,樓層有些高,以至於望出去時,看到的是連片的屋頂,毫無景致可言,“在看什麼?”

“隨便看看。”唐惜收回視線,輕笑一聲。

梁笛聲順著她剛才的方向看過去,這裏視角很好,恰好能看到拔尖高的孔氏大廈,巍然地屹立在那裏。

“那棟樓真的很高。”梁笛聲感歎著說。

“你父親身體還好嗎?”唐惜沒有繼續話題,“我上次去看他,他精神不太好在吃藥,又不肯讓我看瓶子,不知道在吃什麼藥。”

梁笛聲斂起笑容,換上不太自然的表情,“年齡大了身體就容易出問題,吃藥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你去看他的事情,他和我說過,每次你去,他都會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

“真的?”梁笛聲眉眼舒展開,溫聲笑。

唐惜又看了眼大樓,“真的。”

兩個人都不說話,並肩站著。

唐惜不知道話到底說出來沒有,“梁笛聲,梁,如果我們是……”

梁笛聲並沒有聽清楚唐惜在說什麼,“什麼?”

怎麼可能呢,唐惜搖了搖頭,“沒什麼。”

在等待第二次開庭時,對孔氏來說,發生了另外一件事情,有合作關係且是現在孔氏救命稻草的榮秦突然撤走投資,不論孔氏如何解釋土地糾紛是意外事情,保證不會耽誤製衣廠土地的建築進度,榮秦仍舊以毅然決然的態度,撤資。

這對孔氏來說,不是雪上加霜,而是直接的斷了食糧。

千瘡百孔的孔氏,在溫暖的春天連開了三次會議,一次比一次時間長,因為會議的密保性,普通員工並不知道領導們到底在商量著什麼,隻是知道孔氏恐怕是躲不過這次的風霜。

公司法務負責人推了推眼鏡,慎重又沉痛地對孔盛邦傳遞最後的希望:宣布孔氏破產、資產清算。

“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根據進去添茶送水的工作人員敘說,孔盛邦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是顫抖著的。

法務嚴肅地點頭,“孔總,宣布破產才是保住孔氏。”

孔氏破產了,孔盛邦再次入住醫院。

隻是這次,入住醫院的不止他一個,還有另外一個人,程青山。

程青山是被孔文蓮發現暈倒在家裏地板上的,她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叫他的名字,跌跌撞撞地去打急救電話,像個瘋子一樣。在去醫院的路上,孔文蓮一直死死地拉著程青山越來越涼的手,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淚。

因為,她知道,她的世界要塌了。

程青山沒有被救回來,腦溢血,死亡時間隻能推算出大概的時間。

一天後,在程青山骨灰火化那天,唐惜來了。

孔文蓮已經沒有力氣再罵她,她目光呆滯地跌坐在地上,嘴裏魔怔了一樣念著,“你贏了,葉靜秋贏了,你們贏了……”

唐惜沒有刻意躲得遠遠的,因為她實在不知道,為什麼要躲,她回來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程青山離婚了,程青山兒子不是親生的,程青山身敗名裂又家敗,孔家敗了,程青山終於死了……

梁笛聲陪著唐惜一起來的,理由是他怎麼能錯過這精彩時刻。

這是離婚後,唐惜第一次看到程紹祖,他瘦了許多,顯得越發高了,人卻是憔悴了很多,下巴上是未來得及刮幹淨的新胡渣,衣衫雖幹淨卻是皺皺巴巴。

程紹祖從另外的走廊過來,走近才看到梁笛聲,及唐惜,腳步一頓,有些驚喜,很快這個念頭變得可笑,她怎麼會不來驗收成果。

程紹祖的眼睛直直地落在唐惜鼓起的肚子上,她卻偏開頭去看別處,沒有看他一眼。

苦笑一聲,程紹祖臉上閃過刺痛,強迫自己不要去看她。

“媽,可以去領了。”程紹祖走過去,對孔文蓮說。

孔文蓮竟然一下子站不起來,她的手搭在程紹祖的手臂上,緊緊地揪著他的西裝外套,拚著力氣撐著凳子扶手站起來,“我自己走。”

程紹祖和孔文蓮離開十分鍾左右,又從走廊那端走過來,經過這裏,往門口走去。

唐惜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臉上表情盡是木然。

“我們也走吧。”梁笛聲站起來,有些失望道,以為會看到孔文蓮哭天搶地的戲碼呢。

唐惜坐著沒動,“做親子鑒定要多久?”

“什麼?”梁笛聲覺得自己耳朵不太好使。

“dna鑒定。”唐惜一字一頓,慢又清晰地說。

“誰的?”

“程青山和我。”

梁笛聲這下徹底驚呆,“你?你和程青山沒有血緣關係。”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要做?”

“你有辦法,讓我們有血緣關係,對吧!”唐惜仰頭,肯定地說。

“程青山已經火化,就算想做也沒法做。”梁笛聲又說,“而且他們不會相信。”

“我有程青山的血樣。”唐惜站起來,輕聲說,“這就要考驗梁醫生的職業聲望。”

梁笛聲落後幾步,他愣愣地看著唐惜緩步離開的背影,他的腦袋裏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這個想法讓他脊背挺直冷汗直冒。

“你回來,真正目的,不是為了讓孔家破產,也不是因為孔家任何一個人,而是……”梁笛聲的聲音,帶著顫抖,“為了程青山的骨灰!”

唐惜已經走到門口,她輕笑,聲音爽利果斷,“對呀,他死了才能和我媽合葬,名正言順的葬在一起。”

唐惜為什麼回來,她最初隻是想遵從葉靜秋的遺囑,找到她的親生父親然後與葉靜秋合葬,可她試了太多人始終找不到,隻得退而求其次,要程青山的骨灰。

如果在她回來時,孔家人哪怕對她有絲毫的憐憫心和愧疚心,唐惜或許不會下定決心讓他們家破人亡。是他們的理直氣壯和言語刁難讓唐惜心裏一直壓製著的恨意,爆發到極點,就算葉靜秋沒有讓她報仇,她還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