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路恩絕對不會再次使用這個邪惡儀式。
但是在一個陌生世界,身無分文,語言不通,舉目無親,周圍的人不僅不像裏寫的一樣心存善意,反而帶著某種莫名揣測打量他獨樹一幟的裝扮——
他上身是一件連兜帽的藏青色大衣,長度大致能到小腿,款式類似哈利波特裏巫師袍的現代改版。
平時穿出去也不會顯得特別突兀,他就是看中這一點,當時毫不猶豫買下,結果後來一個多月每天隻吃一頓飯。
下身則是同樣顏色的呢褲,是在定製裁縫店照他另一條名牌褲子仿做而成。
除了顏色改成他需要的種類,其他則看不出多少差別,然而價格隻有名牌的五分之一。
統一的深色,讓他看上去像一口井,低沉而寧靜。
*
路恩漠然掃過所有暗藏惡意的窺視,他的眼睛特別狹長,微微眯起之後就像兩條裂穀,瞳孔反射出的光反而比常人更為凝聚。
再配上棱角分明的鸛骨、高聳尖銳的鷹鼻、以及類巫師的裝扮,如同電影中的冷酷反派。
因為這副不合群的長相,他在地球時就常被誤解,雖然看上去挺帥,卻沒有女生敢於主動接近,他又不是擅長表達的類型,就一直沒有對象。
每當節日街上張燈結彩的時候,他獨自穿行於情侶之間,身上散發著像初高中到處巡視的教導主任一樣的冰山氣息,能讓一對對狗男女鬆開緊緊牽著的手。
雖然等他從中間走過,這些被愛情衝昏頭腦的愚蠢人類又會把手牽回去。
*
但現在這幅模樣卻起到正麵作用,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冷漠凶狠,仿佛稍微觸犯就會以瘋狂之姿撕咬回去的鷹犬。
暫時能夠震懾宵小,但是就像寓言故事中老虎小心地試探驢子一樣,當他被發現徒有其表,隻有裝腔作勢的本事的時候,周圍這些身上、臉上到處掛著疤痕,手上、腰間隨意能見刀劍的惡徒絕對會把他敲骨吸髓。
然後抽著用他的血肉換來的雪茄,不屑地說,這人就這點本事。
那種結局想想都讓路恩不寒而栗。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他就必須超越他們,在他們最擅長的領域。
惡人隻能惡人磨,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他必須獲得確實的讓他能夠自保的力量,而他手上也確實有這樣一番手段。
*
路恩看向被他從天而降砸死的倒黴蛋,這個可憐的家夥手上還握著一把長柄鐮刀,明晃晃的鋒麵上倒映著灰褐色的亂雲,一看就知道不是收割莊稼的版本。
就算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混蛋一時半會不敢觸犯於他,用不著多久也會有人來找他尋仇。
所以為什麼要猶豫,那本破書上寫得明明白白,人類死亡之後靈魂隻能存在三分鍾時間!
再等一會兒,他在這個陌生世界的新手大禮包可就要煙消雲散!
路恩終於狠下心來,將長鐮從腳下倒黴蛋的手中抽出來,用鋒利的鐮刃割開左手掌心,流淌出火光一樣明亮的鮮紅血液。
他左手手掌向上,避免鮮血流失浪費,右手則是蘸上鮮血,就地勾勒繪製血祭儀式的圖案。
他在地球上練習過很多次,最後成功繪製,這次也是輕車熟路。
隻不過祭品從雞鴨牛羊一類的牲畜,實打實地改為高級祭品,他心裏不能說沒有罪惡感,但在開始繪製之後就迅速消散。
倒不如說,反而覺得有些荒誕。
路恩為了來到超凡世界,曾為猶格·索托斯舉行祭祀,但即便如此,他也從未想過真的以人類靈魂作為祭品。
或許這位無限時空的支配者正是不滿他獻上的低劣零食,才將他投至這樣一種糟糕的處境。
*
古槐市地處三大帝國交界,暗潮洶湧,秩序混亂,盡管好勇鬥狠之輩就像秋天的麥子一樣割了一茬又一茬,卻還是像春夏煩人的蚊蠅,不知從哪裏又冒出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