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名捕與捕王(2 / 3)

冷血仰脖一口幹盡了杯酒,道:“天下哪有這樣的征稅法!”

老者淡淡地道:“偏偏此際天下都是這樣征稅法,隻是看執行者是不是變本加厲,貪得無厭罷了。”

冷血忿然道:“這樣,怎麼不變得官逼民反!”

老者在吃著最後一塊卷切糕,並小心地掏起最末一片蔥絲,聽到這話,忽抬起眼來,眼光森寒:“你這句話要是給別人聽到,報上去可是抄家之罪!”

冷血冷笑道:“抄家就抄家,我沒有家,要就定我一個死罪!”他本來不喝酒,由於激於義憤,便喝多了,再斟時壺已幹了,揚聲便喊:“小二哥,再來瓶酒!”

小二懶洋洋地應:“大爺,小店就隻有這些,再喝,也沒有了。”

冷血也沒心情吃得下,匆匆便起來付帳,老者慌忙道:“我吃的,我來付。”隻見他連饅頭皮也吞個幹淨,見到有髒處便用手揩去,揩不去的也照吃不誤。

冷血道:“這餐要您賞麵,算我付的。”

老者道:“不行,我付,我付。”

冷血搖手道:“這小小意思,還算什麼!”

老者正色道:“我吃的錢由我付。”

冷血這才意識到老者的堅持,愣了一愣,便道:“這,這一點小錢,怎麼算呢?”

老者一字一句地道:“我向不習慣被人請。我用勞力賺來的錢,替自己付帳,我不要人請,也不要請人。”說罷,又劇烈地咳嗆了起來。這次咳得那麼劇烈,仿佛連肺都要嗆出來似的。

冷血忙道:“好,你付,你付。”他加了一句,“你請我好了。”

“不,我不請你。”老者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說,“老實說,我請不起你。”

他自懷裏掏出了一些碎銀,算著算著,還不到一兩銀,老者苦笑道:“實不相瞞,我的俸薪一年隻有四兩銀,隻能省著用,不能亂花的。”

冷血看了於心不忍,道:“尊駕的工作,年餉這般的少,如——”

老者截斷他的話,臉上浮現了一個滿足的笑意:“我喜歡我的工作,錢,多少不是問題,何況,我已幹了三十多年,不想再轉行了。”

冷血也順著他的意思,沒有再說下去,但仍頗為難的看著他手上的碎銀。——那五錢的帳隻怕這小店還找不開來。

老者把碎銀端到鼻端細看著,仿佛舍不得,又似分辨不出,那店小二正要苦著臉說:“客倌,你給我這撮碎銀,我們還是找不開的呀——”話未出口,卻聽喀哧一聲,老者用拇食二指一捏,真的切下一小截正好值五錢的銀來,塞到他手心裏。

店小二直了眼珠,不相信他剛才看到的是真的。

冷血也吃了一驚。他知道這老者武功深得不可測,但不知道對方內力竟深厚到了這個地步;那塊碎銀隻有指甲般大,要用兩隻鈍指夾下小月形的一塊來,這是連冷血都無法辦到的事。這人的武功大大超出了冷血的估計。

老者再用手秤了秤,似乎對自己切得很適當,很滿意,點頭起身道:“走了。”

兩人走了出去,沿官道行著,附近人家也多了起來。沿路的溪流都有縫紉機的聲音,吱咕傳來,又有搗衣聲,咯一下咚一下的,都是人間清平樂好的聲音。

忽見一家屋字竹籬外,有幾匹官馬停著,門前有人吵鬧著。

隻見一個師爺打扮的人物,手裏翻著本黃皮冊,另一隻手持毛筆,眯著眼湊近書頁去看,另外有兩個衙差,幹瘦的一個托著硯缽,供師爺書寫,粗壯的一個手裏握著刀柄,一手揚鞭,大聲的呼喝著:

“挨千刀的,你們的稅,給是不給!”

那屋門前的老頭兒拄著杖幾乎沒跪下去,哀求道:“宮差老爺,再通融通融,再通融通融吧!”在他身旁還有一男一女,是兒媳婦。

那師爺“嘿”地一聲,好暇以整地道:“生壽老爹,你這是啥意思你要我們通融,咱找誰通融去?這可是天皇命交下來的差事,咱們有幾個頭,敢不依時依候做好挨砍頭?吭?”

生壽老爹皺紋折出了老淚,哀求道:“師爺,再寬限多幾天吧。”

那扶著他的男生得黝黑,是他的兒,怒道:“你們講不講理,咱們隻養了一口豬,卻要納一頭牛的稅,這算什麼嘛。”一老一少都用悲憤但情知無力的眼光望著來人。這時,屋裏傳來嬰兒的哭聲,那女的匆忙把手在圍裙上擦兩下,一扭腰就要轉入屋裏去。

那師爺仿佛這才發現那女人似的,用他那又癟又瘦的身一攔,涎笑著說:“這女人是您媳婦兒吧?”

那男氣衝衝地道:“你要怎的?”

師爺一聳肩嗤笑道:“沒什麼怎的,”轉過頭去問生壽老爹:“要納一頭牛還是一口豬的稅,要看我手上的筆了。”

生壽老爹一聲聲地哀求:“求師爺秉直上報,秉直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