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韜光也似有察覺,悄悄向張浩遞了個“回去再說”的眼神。
明白現在時機不對,張浩壓下心頭的疑問,笑著伸手道:“小言,好久不見了,看你都瘦了。”
聽見張浩喊自己,柳言稍稍收了自己那一身冷冽的氣勢,也沒搭理張浩伸出來的手,隻淡淡掃了張浩一眼,直接往門口方向走。
“哎,小言這樣也不知道是好是壞。”柳韜光擔憂地看著柳言愈發單薄的背影,語調沉沉。
“柳總,先回去吧。”張浩說道。
柳韜光頗有些無奈點點頭,跟了上去。
到停車區,柳言已經準確無誤找到了張浩的寶馬,就站在駕駛座旁邊,見張浩和柳韜光趕來,麵無表情朝著張浩一伸手:“鑰匙。”
張浩飛快從口袋摸出來鑰匙,正要放到柳言手裏,卻發現柳言手臂細微地抖了抖,似乎是想縮回去,但隻是猶豫了瞬間,還是放棄了。
再一看,柳言本來白淨的臉上,現在更是蒼白。
怎麼出去了療養一趟,柳言看著起色更加的差了?身體也瘦了一圈。
之前要說是個從來不幹活,生得白淨的公子哥,現在看起來就是個曆經生死後,單薄病弱的小少爺。
因為自己曆經過生死,對人命感情都變得薄弱起來。
這個想法一出現在腦子裏,張浩自己就把自己嚇了一跳,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清理了一下自己不該有的想法,張浩正要拉開副駕駛,卻被柳言出聲阻攔了。
他看著張浩說道:“你去後座。”
柳言可從來要求他去過後座。
張浩應下,卻發現柳韜光也跟著上了後座,獨留柳言一個人在前座,麵無表情地扭動鑰匙,麵無表情地發動汽車,也麵無表情地踩下離合器和油門,在機場專用的車道,直接開到了一百五十邁。
寶馬在車流中中穿梭自如,急刹,油門,換擋,柳言忙得雙手雙腳沒有一刻停下裏,好幾次張浩都眼看著要追尾,柳言都是極為冷靜的一個急刹車再換道超車。
在這般詭異的開車方式下,柳韜光似乎習以為常,身體隨著慣性前前後後,眼睛還是淡定自若地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
柳言一路開到了柳宅,到門口,直接插了鑰匙進去。
正在房裏忙著打掃衛生的阿姨當場愣住,差點沒把手裏的吸塵器給扔出去。
“老爺……小少爺……”
柳言隻淡淡瞥了阿姨一眼,便上了樓,隨後就是“砰”一聲的關門聲。
“阿姨,你先休息會吧,我跟張浩談點事。”柳韜光說道。
阿姨忍著激動,慌忙地點頭躬身:“是,老爺。”
揮退了阿姨,柳韜光顯出幾分疲態來,脫下外套後,整個人緩慢地躺進了老木搖椅裏。
“柳總您要不要先休息?”張浩試探著問道。
“不用。”柳韜光擺擺手,輕輕搖晃著椅子,道:“這段時間在國外有點不適應,回來就好了。”
蓋上薄毯子,柳韜光沉吟道:“小言的病暫時穩住了,不過你應該也看到了,他現在這個樣子就是病好了之後的樣子。”
病好了之後的樣子?
張浩有些不解,問道:“柳總可否說得明白點?”
“你看不出來麼?”柳韜光看著張浩說道:“之前小言心智不成熟,總是有些小孩子脾氣,現在他已經好了,現在的他才是應有的歲數。”
柳韜光的話如同一把錘子,在張浩腦子裏重重敲了一記,敲得張浩腦子裏一陣嗡鳴。
什麼叫這才是他應有的歲數?
之前的柳言雖然心智不成熟,做事任性妄為,但對自己或者韓星火等人都是真心的。雖說外表冷漠了點,可也都是為自己考慮很多。
而現在這個“真正的柳言”,渾身上下哪裏有一點七情六欲?
冷冰冰的,像塊冰鐵。
“張浩,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這也不怪你。我現在也不知道帶他去治療是對是錯,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要是不去由著他發病,早晚會危害到身體。治好了,人在,我也不奢求那麼多了。”柳韜光言語裏盡是無奈。
“那小言……柳言以後不會再複發了吧?”張浩低聲道。
“不會了,不過恐怕以後也不會聽我的話了。”柳韜光淡淡說道:“他這些時候也很累,折騰了很久心情一直不好,不過我看得出來他對你還是不一樣的。”
張浩嘴裏泛著澀意,苦笑道:“至少沒把我當外人吧。”
柳韜光有片刻的沉默,想來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
要是這麼一個冷冰冰的柳言,倒還真不如那麼耍起脾氣來天不怕地不怕,道個歉也別別扭扭的柳言,至少那個柳言鮮活有力,是可以交心共同麵對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