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拉著白蘇在林間狂奔, 一路不知被多少荊棘刺傷,卻跌跌撞撞地,始終不肯停下腳步。
“好了,阿紫, 他們暫時應該追不上來, 讓我喘口氣……”白蘇扶著酸疼的老腰, 在溪邊撿了一塊幹淨的圓石坐下休息。
阿紫憤憤不平地冷哼道:“早知道應該多準備一些毒藥在身邊,最好是見血封喉那種, 讓他們仗勢欺人。”
白蘇與阿紫此番之所以能夠成功脫困, 純屬僥幸,事情還要從半個時辰前說起。彼時, 段譽自忖問心有愧,急火攻心, 被段延慶言語相激,不慎走火入魔。段延慶欲趁機除去段譽,好讓段正淳痛不欲生。
關鍵時刻,白蘇為保段譽性命, 說出天龍寺外那段隱秘往事, 又提及段譽眉眼就行肖似何人一問。
段延慶本是狡詐多疑, 憂思多慮的性格,加之心機深沉,善於謀劃, 被白蘇一句話提點, 立刻留意到段譽容貌與段正淳並無相像之處, 至於究竟像不像他母親,因段延慶未曾留意過鎮南王妃,此時也不好評說。
雖然一切都是影影綽綽的猜想, 當不得真,但段延慶心底到底存了個疑影,不敢輕易對段譽下殺招。
段延慶正要再行探問,誰知油燈忽然被什麼東西擊落,石室頓時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緊接著一股淡淡的幽蘭香飄散過來。
朱丹臣等人悚然道:“主公、世子爺,快閉氣!”
然而那香氣古怪得很,非蘭非麝,似有若無,微微一嗅就讓人軟趴趴地倒在那裏,似段延慶這等內力渾厚的高手,倒是可以多挨上一時半刻。
段延慶意識到不對勁,聽聲辨位,正要出手了解隱在暗處那人。
白蘇道:“譽兒,攔住他!否則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段譽原本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卻對白蘇最後一句話敏感至極,幾乎不用思考,下意識就按照白蘇吩咐做事,全力阻擊段延慶。
一片兵荒馬亂之中,因為失明而適應了黑暗的阿紫走進來,背起白蘇就跑。
因為段延慶主要複仇對象是段譽,當時不過順手將阿紫也抓了進去。阿紫與段正淳父女相認本就沒多少人知道,段延慶也就沒有因為段正淳遷怒阿紫,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段譽染上龍陽之好所吸引,哪裏還會注意一個無關緊要的弱質少女?
也是天緣湊巧,負責看守阿紫的葉二娘犯了病,想起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兒子,堅持說聽到兒子在林子裏哭,瘋瘋癲癲地跑了。
阿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掙脫束縛,摸索著去隔壁石室外偷聽,待到時機成熟,才在迷藥的掩護下,成功將白蘇救出。
兩人快要離開石室時,段譽察覺到不對,要舍棄段延慶來追白蘇,白蘇心中一慌,嗬道:“站住!別過來!”
段譽果然僵在那裏,裹足不前。
……
白蘇與阿紫來到天山縹緲峰時,虛竹已經成了靈鷲宮的宮主。盡管他很不適應這個新身份,一直嚷嚷著要回少林寺。但白蘇看得出來,靈鷲宮那些門徒們卻很喜歡這個新任宮主,尤其是竹劍菊劍幾個侍女。
也對,跟著虛竹這個心慈手軟,慈悲為懷的新主子,總比跟著天山童姥那等陰晴不定,視人命如草芥的舊主子要好。
白蘇向虛竹說明來意,請他根據靈鷲宮的醫書,幫忙救治阿紫的眼睛。
阿紫一聽自己眼睛還有希望,哪裏肯放過這大好機緣,對著虛竹一頓討好奉承的彩虹屁。
虛竹撓了撓頭,窘迫道:“女施主不必這樣,佛法要我們普渡眾生,隻要還有一線機會,小僧一定竭盡全力。”
“嘿,你這小和尚怎麼不識好歹哩……”阿紫撅起嘴巴,“小心我請你吃蜈蚣哦。”
白蘇皺眉:“有求於人還這麼趾高氣揚,我看你是喜歡上失明後的感覺了吧?”
阿紫氣惱:“你!你到底跟誰是自己人,怎麼老是胳膊肘向外拐?早知道我就不冒險救你了,就該讓你死在醜八怪手裏!”
她不知道段延慶的名字,就故意稱呼那人為醜八怪。
白蘇聽得想笑:“你要是後悔,大可以把我送回去。但你如果還想繼續跟著我,就接著改你身上的壞脾氣!”
阿紫氣結,第一萬次發誓,“等我煉製出無藥可解的天下第一奇毒加天下第一劇毒,第一個就喂給你吃!”
這回連虛竹都不禁莞爾一笑。
很快,治療阿紫眼睛的辦法找到了,但這方法卻讓人有些犯難。阿紫眼睛損傷嚴重,幾乎是不可逆的,想要恢複光明,必須進行替換,而且必須是從活人身上挖去眼睛。這樣才能保證眼部神經的活性,否則必將功虧一簣。
而一旦這麼做了,在讓阿紫重獲光明的同時,就意味著讓另一個人失明。這樣的辦法太過殘忍,無論是虛竹還是白蘇都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