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聊齋之怪物(十二)(1 / 2)

自從得知白蘇的死訊後, 柳亦卿就開始變得神智失常,瘋瘋癲癲,一直反反複複地念叨著:“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不應該去招惹它……”

夏卜磕著瓜子, 樂嗬嗬地問他:“你怎麼招惹它了?”

昔日玉樹臨風, 風度翩翩的濁世佳公子,如今已然蓬頭垢麵, 不修邊幅, 他那幽深冷寂的目光從雜草似的頭發裏探過來,神經質地說道:“它的血是臭的, 他的血是甜的,我想喝……”

“什麼甜的臭的, 簡直不知所謂。”恰好路過此處的趙五聽了,忍不住搖頭歎息,想到自家大人還在觀瀾苑裏躺著,氣息奄奄, 日薄西山, 哪裏有心情關心別人的死活, 領著老大夫急匆匆地走了。

夏卜噗噗吐著瓜子皮,老神在在地說道:“你倒是識貨,可惜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你看天上這月亮, 亮澄澄的跟一大餅似的, 誰見了不想啃一口, 但你難道還真去搭了通天梯,蹭蹭往上爬嗎?別傻了!”

柳亦卿似懂非懂,咬著衣角冷笑, “你也要跟我搶月亮,是不是?”

得,勸了半天,全白搭。

說到執迷不悟,除了這個,隔壁院還躺著一個呢,短短三兩日就病得人事不知,眼看著是活不成了,真是造孽啊。

“月亮是我的,沒人能跟我搶,我殺了你,殺了你就沒人跟我搶了!”柳亦卿眼珠子一輪,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發難,跳起來去掐夏卜。

夏卜嚇了一跳:“臥槽!”從圍欄上滑下來,轉身就跑,柳亦卿在後麵緊追不舍。

兩人你追我趕,直鬧得雞飛狗跳,不知不覺間來到觀瀾苑,正看到那發禿齒豁,老態龍鍾的大夫,衝著趙五擺手,滿臉惶恐為難之色。

間壁傳來高一下低一下的咳嗽,聲聲泣血。

夏卜遠遠喊道:“趙侍衛,救救我!”

趙五抬起頭,看到夏卜被攆得氣喘籲籲,過街老鼠似的,大步過去攔在兩人直接,一拐子擊在柳亦卿腹部。

因著柳亦卿害死了白蘇,相當於間接要了自家大人一條命,趙五恨毒了柳亦卿,明知他逃不過良心的譴責,現下已經癡癡傻傻,這一下還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氣,隻為給柳亦卿一個慘痛的教訓。

誰知柳亦卿近來體力暴漲,人雖然傻了,那把子奇奇怪怪的力氣還在,一擊之下,隻悶哼半晌,並沒有暈過去。

趙五暗道一聲古怪,周旋許久,終於將柳亦卿放倒。

夏卜抹了下額頭的冷汗,連連道謝:“謝謝侍衛大哥。”

外間的動靜,驚醒了趙簡,那股撕心裂肺,痛徹骨髓的感覺再次洶湧來襲,聽這聲音竟然已有窮途末路,藥石無醫的征兆。

想他年紀輕輕,本是驚才絕豔之人,無奈走到了這一步,著實讓人歎惋,夏卜於心不忍,隔著紗窗慰問道:“大人今日覺得怎麼樣?”

趙簡笑意冷冽,“已經可以籌備棺材了。”

想不到這趙簡看起來冷心冷肺,一副不為外物所動的淡漠神態,於情之一字上卻如此執著,白蘇一死,他就鐵了心殉情。

唉,果然還是師父說得對,莽莽紅塵盡是些癡男怨女,還是少沾惹得好。

“咱們該走了,小白菜。”夏卜對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過來的阿萊說道。

阿萊正一臉凝重地望向趙簡所在的臥室,怔怔得不知在想些什麼,聽了這欠揍的話,下意識反唇相譏道:“滾,死神棍!”

夏卜幼年跟隨師父四處打蘸算卦,與白蘇兄妹相識多年,彼時幾人童心未泯,夏卜識字不多,誤把白萊這個名字認作白菜,氣得阿萊活活打斷了夏卜一條腿,還禮尚往來地給對方起了個死神棍的外號,諷刺他的名字是瞎幾|把卜。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阿萊隻願意別人把自己叫做阿萊,嚴禁全名。

隔天,夏卜與阿萊提出告辭。柳宅最近不太平,府上唯一的公子哥成了瘋子,權傾朝野,位極人臣的貴客又命在旦夕,唬得柳芳信天天求神拜佛,延醫煮藥,哪裏還顧得上招待夏卜他們,隻象征性地挽留了幾句,就放他們離開了。

馬蹄得得,兩人心事重重,鬱鬱寡歡地離了蘇州城,一出城門就忍不住相視一笑。笑完,夏卜捂著胸口道:“噯,我這良心上還真有點過意不去,要不還是跟趙簡說一聲,其實你哥哥根本沒有……”

“你敢!”阿萊柳眉倒豎,握著馬鞭直想往夏卜身上抽,威脅意味十足地說道:“你敢跟趙簡說一個字,我把你全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