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把飯形容成“飽飽的”,真實新穎又奇怪,不應該用美味的,豐盛的,令人垂涎欲滴的這些詞語嗎?
還有,玉米餅子又是什麼東西,好吃嗎?
既然都要借錢了,怎麼隻借一塊錢呢,一塊錢真的能買到麵包嗎?學校商店裏最便宜的麵包一塊也要二十多塊錢,爸媽從高級餐廳、甜點店帶回來的那些,好像都是幾百上千的。
許斯純把那封信塞進了口袋裏。
放學後,司機大叔照例來接許斯純。走著走著,許斯純忽然突發奇想,問司機大叔:“李叔叔,你吃過玉米餅子嗎?”
司機大叔說:“吃過啊,小少爺不知道,老李我從小在農村長大。小時候家裏窮,弟兄姊妹多,爹媽都出去打工了,讓爺爺奶奶幫忙照看。老人嫌我們吃得多,白麵費錢,不舍得糟踐白麵饅頭,就天天用自己家種的玉米麵蒸餅子吃,嗨,那叫一個刮嗓子,吃完喉嚨痛得說不出話。”
這位司機大叔已經四十多歲了,在城裏漂泊好多年,托著關係鉚足了勁才來到許家當司機,對待工作一直戰戰兢兢,小心謹慎,生怕說錯了話。以前,他對許斯純始終客客氣氣,每天來往接送沉默得很,今天被許斯純一問,許是勾起了對童年的回憶,突然就打開了話匣子。
這對許斯純來說也是絕對新奇的體驗,他聽著司機大叔說那些往事,跟聽故事一樣鮮活生動,與許斯純的人生迥然不同。
許斯純來了興趣:“那我今晚也要吃玉米餅子。”
司機大叔知道,家裏常年隻有小少爺一個主人在,先生和夫人經常天南海北地飛來飛去,世界各地地談生意,兩個廚子照顧他的飲食,自然是許斯純想吃什麼就做什麼了。
司機大叔就說:“老話說人要多吃五穀雜糧,才能百病不侵,少爺想吃玉米餅子,就讓田姐做點嚐嚐。現在的玉米餅子跟我們小時候吃得可不一樣了,玉米粉細膩,也舍得放料,餅子蒸出來肯定又甜又糯。”
回到家,田阿姨問許斯純今晚想吃什麼,又說有人登門,送來了新嫩的竹筍和菌子,全是外麵買不到的好東西,可以煲湯喝。
許斯純點頭,額外點了一盤玉米餅子。
田阿姨有點意外,卻也沒多推辭,家裏食材豐富應有盡有,她係上圍裙,快手快腳地和麵。
金黃焦脆的玉米餅子很快就端了上來。
田阿姨的手藝自然是沒話說,餅子外焦裏嫩,黃澄澄的,吃起來不像白麵那麼綿軟,卻也可口得很。
許斯純吃了一塊,對田阿姨道:“剩下的餅子,阿姨和李叔叔他們一起吃吧。”
許家規矩嚴,沒有主人允許,剩飯剩菜下人不能隨意碰,怕把人心養壞了。不過,許家的福利待遇同樣也是最好的,有專門的小廚房供員工做飯吃。
田阿姨幾人在許家工作已久,手腳幹淨得很,從來沒動過歪心思,要說貪嘴,小廚房裏也有不少鮑魚海鮮之類的名貴食材。
許成翰和廖玉鳳出手闊綽,逢年過節沒少給幾人發紅包,田阿姨等人都快習以為常了,但受許斯純的賞,這還是第一次。
其實說白了,也不過是幾塊玉米餅子的事,但東西是小,心意動人。
許斯純這個小少爺金尊玉貴,嬌養得有點不食人間煙火,小小年紀就滿身書卷氣,待人接物文質彬彬,進退有度,就是看著有些清冷。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把吃不完的東西分享給田阿姨等人。
許斯純上樓後,田阿姨還喜滋滋的,忙完手頭上的活就去主樓旁邊給員工搭建的宿舍找司機大叔,“給,玉米餅子,小少爺讓我們分著吃。”
司機大叔剛給自己下了一碗麵條,正呼哧呼哧吃著呢,見到玉米餅子,嘀咕道:“小少爺還真讓你做了這個?不是,就幾塊餅子,瞧把你嘚瑟的。”
田阿姨得意洋洋:“你懂個屁,咱拿著人家的錢,給人家幹活是應該的。但錢是錢,情分是情分,想當初小少爺客客氣氣喊你一聲李叔,你個泥腿子不也是咧著嘴樂半天?”
李叔:“那倒也是。不過,小少爺這樣也挺好的,接地氣多了。”
因為一封小小的求助信,許斯純平淡乏味,幾年如一日的人生,忽然起了一點波瀾,使他能夠窺見一點紅塵俗世的顏色。
書房裏,許斯純翻來覆去地把玩著那封書信,像是在看一個有趣的小寵物。
許斯純有很多很多的零用錢,他不愛買玩具,衣食住行都有專人打點,這些錢就越攢越多,一直不知道該用在哪。
現在,許斯純驀然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或許,他可以用這些錢,來資助一個可愛的貧困兒童,對方會成為獨屬於他的,不為人知的隱秘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新世界開始啦,多謝支持。今天是中元鬼節哦,祝大家出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