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和張文真的容貌可謂是雲泥之別, 但身形卻相差無幾。當初張文真敢肆無忌憚地偷換兩人的臉,也是算準了其他人看不出,難以識破他的鬼蜮伎倆。
然而,有道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許一平也正是利用這一點, 暗中為白蘇引魂歸體, 讓不知內情的孫王爺,將白蘇錯認成張文真, 演了一出引君入甕, 成功將人抓獲。
時隔多日,白蘇終於找回自己的身體, 臉也換了回來,自覺開心無比, 尤其是許斯純心疼他這一段時間的遭遇,特意吩咐田阿姨做了一大桌子的美食,保管讓白蘇吃個夠。
白蘇看得垂涎欲滴:“紅燒肉,獅子頭, 油燜大蝦, 香辣排骨……霸道總裁的早餐這麼豐富嗎?”
許斯純將剝好的蝦肉放進碟子裏, 溫聲催促:“快些吃,吃完領你去學校報到。”為了方便白蘇讀書,許斯純已經將他的學籍檔案轉到了海雲市, 在青木中學複讀一年, 明年重新參加高考。
本來以白蘇的成績, 撐死不到600分,雖然不至於沒學上,但想進海雲大學這類國內頂尖雙一流名校, 卻還差了些火候。
現在複習一年,剛好衝刺一下更高的目標,待在許斯純眼皮子底下,有這個學霸近身監督,白蘇也能更有把握一些。
兩人正在閑聊,外出散步,聲稱要吸收天地靈氣,日月精華的許一平,施施然走了過來:“道觀裏還有事,吃過這頓早餐我就走了。孫王爺這個邪魔外道,傷害無辜,濫用禁術,我會將他押送到天師協會,依照規矩處罰。”
白蘇道:“那張文真呢?”
許一平道:“張文真不是我道教中人,老頭我沒資格審判他。不過,孫王爺在他身上施行了禁咒,戕害他人不成,必將反噬自身。”
許斯純對白蘇道:“這些瑣事你無須操心,我會處理的。”
幾人商定完畢,許一平帶著被鉗製了行動的孫王爺離開。白蘇坐著許斯純的車,去了青木高中,被校長和年紀主任接引著,親自領到了班裏。
許斯純一路勞心勞力,兢兢業業,從書包到小水壺,從文具盒到作業本,全都是許斯純一手包辦,那認真程度,簡直是巨細無遺。
他站在走廊裏,透過窗戶看到高三(一)班的同學對白蘇都很歡迎,態度熱情洋溢,衝著那張漂亮到發光的臉,人人都想跟他說幾句話。
許斯純看著看著,先是提著的心稍稍放鬆,不必擔心白蘇猛然來到一處陌生的地方,會感到難以適應,緊接著就是莫名的心酸。
許斯純還以為,白蘇會因為融入不了集體,來到他這裏尋求庇護和安慰。現在看來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司機李叔見許斯純失魂落魄,心不在焉,有心開個玩笑:“少爺您這模樣,怎麼跟兒子遠離身邊,一去不返,自個兒在家鬱鬱寡歡的老父親似的。”
許斯純沒有反駁,皺著眉頭幽幽歎氣。
……
張文真的臉很疼。
不止是臉,四肢百骸,五髒六腑,全都是針紮般的尖銳疼痛。疼得他幾近窒息,像一尾瀕死的魚,躺在地板上不斷蜷縮抽搐。
許家倒也沒有虐待他,食物和水每天都有人送來。
但是張文真仍然不開心,確切地說他非常難過,因為好不容易竊取來的臉,竟然在他昏睡時,被人不知不覺地換了回去。而且,不知是不是之前的事有違天和,張文真現在每時每刻都覺得難受異常,百般不適。
許斯純打開門走了進來,居高臨下地俯視癱軟在地上,呼吸短促的張文真:“我會派人將你送回大山,以後好自為之。”
張文真努力隱忍一波波排山倒海般來襲的痛感,“我以為,你會將我一直關在這裏折磨……”
許斯純眉眼不動,目光如同在注視一堆垃圾:“非法拘禁的事,我不會做。不過,善惡有報,欠債還錢,聽說你父母做生意失敗,死前欠了一屁股債,我想那些債主得知你的下落後,應該會很高興吧。”
那些債務對許家來說不過九牛一毛,完全不會放在眼裏,但是對張文真來說,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夠他後半輩子忙到死了。
提及這件事,張文真狠狠瑟縮了一下,邊陲之地,人性惡毒,有太多隱藏在陽光之下的罪惡。張文真從小跟在父母身邊,深諳此道,他非常清楚,那些人為了逼債會做出什麼事。一旦落到那些人手裏,不死也要脫層皮。
“求求你,不要告訴他們,求求你了……”張文真被觸動了,他支起頭,一點一點地用力在地上磕,做出祈求的卑微姿態。
許斯純冷眼旁觀,不為所動。
張文真神色倉皇,狼狽地在地上滾動,一直滾到許斯純腳邊,才試探著去舔許斯純的皮鞋,語帶暗示道:“我不是有意同白蘇作對,都是為了你,都是因為你啊。你幫幫我,隻要你幫幫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許斯純像是被髒東西碰觸到了一般,冷不丁將腳挪開,淡淡道:“你,真讓人惡心。”他轉身走開,門後是高一聲低一聲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