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來的,卻是一隊銀甲衛士。
看著約莫有十數人,俱都身披銀甲,腰配長劍,往那裏一戰,散發著濃烈的“生人勿近”的氣息。
一眼看去,他們各個都相貌堂堂不說,身材也都頗為高大健壯,動作更是十分地整齊劃一,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江湖草莽,必定是有些來曆的。
他們進來之後,卻並沒有多言,而是閃身讓出一條路來,似乎是在靜候他們身後的人登場。
因著他們的表情太過恭敬,又太過肅穆,讓在場的眾人也不由得有些期待,想知道那後來之人到底是誰了。
然則,似乎是知道自己的登場備受期待一般,那最後的一人,偏偏姍姍來遲,足足隔了一刻鍾,才緩緩地現身。
他的身材瘦削,也穿著一身銀白的錦衣。雖然穿著算的上是十分整潔得體,身姿也稱得上是挺拔卓雅,但是那一張臉,卻實在是生得讓人不忍直視。
許多人恐怕終其一生,都未見過有醜得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人物。
偏偏他還彬彬有禮地朝著眾人拱手見禮道:“在下乃是襄陽王府上的門客,名喚吳菊軒,諸位英雄有禮了。”
這說話的聲音,倒是十分清潤溫雅,舉手投足也十分舒展大方,讓人幾乎忘記了他這樣的人物,居然會有如此醜陋的容貌。
不過,比這些外物都更讓人驚心的,卻是他這話中之意。
在座的七個人,都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也算是久經世故的老江湖,但即便是這樣,還是有兩個人當場變了顏色,隻因,這一位不但醜得有些鬼哭神泣,言行溫雅仿若謫仙神子,居然還是襄陽王府出來的人。
襄陽王是個什麼人?
那乃是當朝天子的皇叔。
雖然說天家的事情,江湖中人不甚了解,但,這一位是天子的長輩,乃是個位高權重之人,這總是沒錯的。
其他的不說,襄陽王府有多富麗堂皇、招徠了多少英雄好漢,他們總是有所耳聞的。
這樣一位重量級的人物,居然親派了門客和衛隊來,恐怕,並不是隨意地來喝茶吃飯這麼簡單的。
有了這吳菊軒之前那一嗓子,即便不順著他的目光去看,眾人也知道,他們這一幫子人是為了誰來的了。
更何況,他們那看著隨意,但其實十分巧妙的站位,更是已經出賣了他們的心思。
果然,又是為了葉顏來的。
這少女年紀不大,入江湖的時間也不長,但居然已經能夠驚動這許多舉足輕重的人物,果然不是尋常之輩。
不過,神水宮即便再厲害,也是位於江湖之中的,但這襄陽王府,卻是處於朝堂之上。
這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但凡是江湖中人,大多都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那便是,江湖事江湖了,任你廟堂再高,我隻居江湖之遠。
故此,除了神侯府這種很特殊的組織之外,很少有江湖人涉足朝堂事的。
少有的幾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卷入朝堂事的江湖人物,下場好似都不怎麼樣。
聽說某一位蠻夷皇族的遺裔因為想要“複國”,冒充本族公主,糾結了一群江湖人正預備生事,不料還沒出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不說,還都被收監審問,到現在還關著沒放出來呢。
便是高潔出塵的白雲城主葉孤城,也曾經因為卷入了南王府謀反的案子,被某位出身朝堂的劍術高手擊敗,自此便隱居白雲城,閉門不出,刻苦練劍,再不理會江湖事了。
連他族皇裔和白雲城主都铩羽而歸了,就更不要說,前一段時間鬧得轟轟烈烈的五嶽劍派的事兒了。聽說那五個聲名顯赫的劍派,因為圍攻朝堂命官、意圖謀反,其中有兩個門派已經被集體處置,收監的收監,正法的正法,實在是讓人唏噓。
以武犯禁的固然是下場悲涼,以武侍奉朝堂的,雖然明麵兒上得到了不少恭維,但其實卻也很難再得到江湖人真心的承認。
這其中道理再簡單不過:既然入了朝堂,那便不是江湖人了。
衡山派的長老劉正風是如此,大名鼎鼎的南俠展昭也不能幸免。
聽說,因為南俠展昭在耀武樓獻藝,得到了當朝天子的賞識,被禦口親封了“禦貓”的名號,還熱鬧了另外幾個江湖英雄呢——陷空島的五義,江湖綽號正是叫做“五鼠”。
既生鼠,何生貓?
就因了這個,“五鼠”兄弟中最年輕豪氣的“錦毛鼠”白玉堂,已經直接衝到汴梁去,要找這“禦貓”比劃比劃去了。
按下這些事兒不提,在這個時候,襄陽王府的人找上來,恐怕並不是什麼好事兒。
在座的幾個人,除了花滿樓之外,俱都是些年逾不惑的老江湖,雖然基本上都不過隻是初次見到葉顏,但因著大家“都是陸小鳳的朋友”這個理由,還有葉顏本人也的確讓人有惜才之心,故此,幾乎所有的人,都本能地警覺了起來,做出了防禦之勢。
然而葉顏卻似乎對這襄陽王府完全不以為意,仍是靜靜站在原地,半點兒緊張和焦慮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