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雖然還是不高興,瞧著兒子那沒出息的模樣,隻得壓下火氣,又問道:“你家裏還有什麼人?”
“有一個老娘,還有三個哥哥。”
“聽說你有個哥哥去了邊關,另外兩個哥哥都在讀書?”
“是,我大哥誌在蕩平關外夷狄,所以當初一招兵就參軍去了。我大哥遠出,二哥三哥便隻好留在家裏讀書。俗話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自然是要好好讀書的方能出人頭地。”葉傾寒一板一眼的說道,按照世人對人的評價,極盡的往高大全去描述。
皇帝倒是有了幾分興趣,開口問道:“你大哥叫什麼名字?”最近邊關戰報頻頻,倒是可以關注下。
“皇上的話,我大哥名喚葉青城。”
“葉青城?”正憲帝有些驚訝,摸著下巴的手微微一頓。難道是天意?昨天剛接獲的一封信的戰報,便是有名叫做葉青城的青年將領,以兩千人馬埋伏了對方一萬餘人,以少勝多打了一場大勝仗,那新來的戰報就是為葉青城請功的,是個會打仗的。難怪揚言蕩平關外夷狄,是有兩把刷子。
正憲帝正要把這個這個情況跟太後說說,也算是給葉傾寒臉上增輝,算是給他弟弟的婚事搭把手。
這知道這個時候卻聽自己母親說道:“蕩平關外夷狄?好大的口氣,年輕人還是要腳踏實地的好。”
正憲帝要出口的話頓時噎了回去,這個時候要是再說出來,這不是打自己親娘的臉麼?
“回太後的話,老話說好劍鋒從磨礪出,先立誌,再做人,有個目標也是好的。”葉傾寒很不喜歡別人貶低自己的哥哥,即便這個人使用太後。她哥哥正為秦家的天下賣命,卻得來這樣幾句話,如何不心寒。
秦陌淵暗道要遭,這丫頭說話太衝了。忙笑著對著太後說道:“母後,傾寒的意思是她哥哥少有誌向,又勤奮刻苦,定會有自己的一番成就的。”
太後瞪了兒子一眼,很不滿意兒子胳膊肘往外拐。
秦陌淵摸摸下巴,他這不是沒有辦法,總不能看著兩人掐起來不是。
“你兩個哥哥在哪個書院讀書?”太後看著葉傾寒問道,故意問在哪個書院讀書,因為書院的費用都很高,貧民之子哪裏能負擔得起。
葉傾寒胸口起伏,但是還是盡力的壓抑怒氣,開口說道:“回太後的話,我家貧寒,實在是無法負擔兩位哥哥書院費用,隻是在鄰村的夫子那裏讀書。不過海空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書院出來的不一定個個是狀元,小私塾出來的也未必不能大鵬展翅恨天低。”
太後又堵心了。
正憲帝覺得自己弟弟這個眼光太好了,她這樣不太靠譜的性子,就應該有這麼個人管著才好。良配,良配。
秦陌淵覺得世界末日都要來了,愁死他了。
“那你會些什麼?”太後不死心又問道,總能找到機會出口氣。這女娃出身鄉野,想來沒什麼才能。
“回太後的話,民女不才,在我們村子裏也算是小有名氣。上山能捉虎,下水能摸魚,上馬背彎弓射箭百步穿楊,下馬背水中插秧不餓肚腸。堅決響應皇上的號召,全民皆兵,揚我大齊威風,縱然我生為女子,也不敢略輸巾幗之風。”葉傾寒的聲音擲地有聲,表情果毅堅決,言行舉止間凜凜然帶著一股子鋒銳之氣。
正憲帝仰頭望著承塵上精美絕倫的彩畫,心想難怪葉青城如此英勇善戰,瞧人家妹子這戰鬥力簡直就是彪悍。
太後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這個葉傾寒就是故意來給她堵心的。字字句句不離皇帝,這不是讓她連個發作的機會都沒有,要是發作了,連自己的兒子也搭進去了。女兒家的才藝不應該是琴棋書畫嗎?什麼時候成了彎弓射箭,利劍長槍了。她是娶兒媳婦,又不是娶個母夜叉。
秦陌淵已經沒有話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他未來的媳婦太勇猛了,淚奔啊。
在秦陌淵跟正憲帝的全力補救下,太後的臉色稍微好了點,便留了葉傾寒午膳,然後……然後太後就後悔這個決定了。
誰家女兒用膳不是小口喝湯,小口吃飯,夾個菜也是秀秀氣氣,身姿美麗。
可是葉傾寒吃飯,那就是一個風卷殘雲般的爽利,大口吃飯,大口喝湯,一盞茶的時間就吃完了。舉止粗魯的理由還很正當,“咱們鄉下的娃農活多,事情多,吃飯的時間能少就少,習慣了,一時半會改不過來。”
打發走了葉傾寒,太後抓著正憲帝的袖子說道:“你說說這樣言行粗魯,說話生硬的人,怎堪良配?而且還是個武功高強的,你弟弟豈不是一輩子都要受欺壓,哀家絕不同意。”
“母後,您忘記了,陌淵的功夫也是極厲害的,就是這小子太懶,不願意施展。”正憲帝笑著說道。
“那也不行,一個女孩家家的整日的舞槍弄棒算個什麼事兒?我皇家的臉麵還要不要?你瞧瞧,她的做派,那裏有一點點女子的模樣,簡直就是個女漢子。”太後真心頭疼了,本來還有點奢望,希望不是太差,現在是完全失望透頂了。
“母後,這愛情不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嗎?你看看陌淵整日的不著調,也該有個厲害的管著,你要是給他找個太柔弱的,頂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您勞心勞力。”
“那哀家寧願自己勞心勞力,也絕對不允許一個悍婦進門。”太後十分堅決。
正憲帝輕歎一聲,就把從秦陌淵那裏聽來的,關於葉傾寒爹娘的故事複述了一遍,最後感歎道:“母後,你說這樣的女子能擔得起全家的重擔,還能供養兩位哥哥讀書,奉養老母,一個弱女子撐起一個家,這樣的能幹不是比那些所謂的閨秀強多了。娶妻娶賢這是您的話,朕看著這葉姑娘就不錯,聽說葉姑娘的性子之所以是這樣,也是為了撐起門庭,不得不強硬些,也怪可憐的,一個女孩能做到這樣多不容易啊。看著她我到是想起了母後,我年歲尚小的時候,母親為了護著我們兄弟,也是吃盡了苦頭。以己度人,我倒覺得這個葉姑娘是個性情中人。”
聽著兒子說起陳年舊事,太後的神情就是一暗,是啊,當初那段日子是挺艱難的。
“可是,總覺得委屈了陌淵。”
“是他自己求來的,就得自己受著。我瞧著說不準陌淵還能收了心呢,不是說有了家庭便能有了責任感嗎?陌淵的妻子要是太弱,根本管不住他,也未必就是好事。”
“哼,太厲害就怕家宅不寧,容不得人。”太後皺眉,一時也有些難以決斷。
正憲帝又道:“昨天兒子接到一份戰報,一少年將領,以兩千人馬設伏滅了敵軍一萬,堪稱奇才。”
“哦?有這等事,的確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隻要邊關能安寧下來,哀家啊也不用日日揪心了。”太後拍著胸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