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知不覺在浮光掠影裏消耗了大半,二十七了,一事無成不說,連一個方向都找不到,人生最可怕的便是沒有方向,江浩默默的咀嚼著夢碎的打擊。
他是一個心思很重的人,二十幾歲,卻是偏偏擁有一顆四五十歲的心,所以,一直以來都比同齡人活的更累。
說一句心裏話,從小到大,他從來就沒有順利過,接二連三的黴運仿佛揮之不去的噩夢,以至於後來,就算走路看到地上掉的錢也是要繞著路走。
年少輕狂,血氣方剛,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情,江浩曾經有過,和無數的熱血青年一樣,堅信人定勝天,堅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但是,隻有真正在現實中摸爬滾打過的人才會清楚,那是多麼的悲涼和無奈,夢想的道路永遠是荊棘坎坷的,更痛苦的是,隻要你還有一絲力氣,就還要在這條未知的人生之路上繼續蹣跚前行。
躺在床上的江浩,想起蘇夢琪動人的倩影,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剛剛發芽的愛情之花,難道就這麼凋零了?就這麼被扼殺在搖籃裏?
現在這個德行,拿什麼去談愛情?如果此時他告訴蘇夢琪,自己不追了,恐怕對方能撕了他,自己將被徹徹底底打上所有的貶義標簽。
你幾個小時前還追的信誓旦旦,這剛剛答應,就放棄了,這不是耍人呢嗎,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江浩無奈的搖了搖頭,難道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麼孽,這輩子注定要遭受懲罰的?
有時候,他真想死了算了,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忙忙碌碌,拚搏了大半輩子,到頭來可能什麼都沒有得到。
他甚至感覺,有些人生下來,天生就是享福的,而有些人生下來,注定就是來贖罪的,更可悲的是,麵對多舛的命運,你連放棄生命的權利都沒有。
江浩躺在床上,眼角有些濕潤,想到剛剛發生的一切,還有從小到大所經曆的一幕幕,不由的悲從心來。
七歲,家庭經曆第一次變故,比他大十幾歲的姐姐找了一個所謂的社會人,並且從家裏拿走了所有的積蓄外加借來的諸多債務,理由是做生意,結果是生意一無所成,最後人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家中債台高築。
十歲,父親患病臥床不起,十二歲,身體稍有好轉的父親在農忙時節,被自家野性頗重的黃牛所拉的牛車壓折了腿,窘迫的家境雪上加霜。
治病花去不少錢,舊債未清新債又起,江浩永遠不會忘記,十二歲深秋的那天,母親陪著父親在醫院,當時隻有他一個人在家,突然聽到門外人聲嘈雜。
不明所以的他,隻看到一撥人趕著牛車,將他家裏的糧食搬的精光,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沒錢還債,母親承諾用糧食抵債。
而這些債主怕父親治病將糧食賣掉,到時候無錢可討,所以趁著家中無人,便上門拿東西,因為有母親之前的應允,雖然事後氣憤,卻也沒什麼說的。
再加上江家本就是後遷過來的,屬於外姓人,真鬧僵起來,也是討不得什麼好處,畢竟也是欠了人家的債務。
而當時也沒有現在這樣發達的網絡,有什麼事情可以求助曝光,打個電話還要去村委會,因此,也隻能忍了這口氣。
那段日子,江浩都不會忘記,小學的時候,下課小夥伴都去買雪糕,隻要兩毛錢,而他要麼躲在教室裏,要麼獨自躲在操場的某個角落裏,偷偷的看著其他小夥伴嬉鬧的品嚐那香甜的味道。
中學的三年他沒有買過任何教科書,是父親從親戚家的一位表姐那裏借來的,正好比他高一個年紀,班級每次收錢的時候,就是江浩最尷尬的時候,哪怕是一塊錢他也是拿不出來的。
他永遠不會忘記,每次要交學費的時候,他都會天不亮就跑到班主任的辦公室門口等著,央求班主任可以通融一下。
高中的時候最有趣,那時候,食堂吃飯打菜,並不是現在這樣刷卡,而是用的飯票和菜票,是那種類似於卷旱煙用的長方形紙條,飯票是一遝30張,每一張上寫著日期,早餐,中餐,晚餐。
吃飯的時候把對應的日期和對應的哪一餐給撕下來交給打飯的大媽就可以了,如果這一頓你沒吃,就作廢了,這飯票隻管一碗白米飯,一個月倒也不算貴,到現在江浩還記得很清楚,三十八元。
菜票一遝是十五元,江浩精打細算,一個月的菜票需要三遝,吃菜需要45元,一個月的夥食需要八十多塊,條件稍微好點的,一個月的夥食差不多二三百,雖然也不算很高,也是江浩的幾倍了。
到現在,江浩還覺得那時候自己很幸運,雖然是一所普通的高中,但是,這裏的貧富差距並不很大,大多也都是普通的家庭,這讓他在心理上沒有產生太大的落差和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