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買他那個兒子的命的錢嗎?他又把我看做什麼?剛才親熱地喊著的“兒子”“兒子”,其實就是試管裏的骨髓吧!那個什麼小鑫才是他的親兒子,看看,多上心!
麵前的茶杯朝著裴偉澤直直地拋灑過去,剛剛才衝上的熱水潑濺在裴偉澤筆挺昂貴的西服上,腦門上、頭發上、眉毛上都沾上了不少茶葉,叫他看起來有些狼狽。
安程擰了擰眉,拉了大壯一把,說:“生氣歸生氣,這也弄得太難看了,人家……算了,咱們走吧。”
裴偉澤馬上說:“沒關係,沒關係,大壯生氣我能理解,原本是我的請求不合情理,不過……”
他轉向大壯,聲調淒然:“大壯,就算我求你了。我對不起你很多,我是真心懊悔,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以後……”
“沒有以後。”大壯決然地說,“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也沒有你這樣的父親。但是,”
大壯頓了一下,毅然說:“我可以給你兒子配型,若是配型能成功,我還可以給他做骨髓移植。但是,不是因為他是我的什麼弟弟,我不會認的,也不是因為你那一百億,留著給你自己買墓地吧。我隻為了,我是一個人,有著人最基本的道義和同情心,不能見死不救,不像你,衣冠楚楚,人模狗樣的,做出來的,卻全不是人事。”
說完,大壯拉著安程的胳膊,說:“走啦,老婆,回家去了。”
裴偉澤悵然若失地坐在椅子上,西服濕著,頭臉上繼續沾著茶葉,一人枯坐。
保鏢也不敢打擾他,就守在外麵。
直到手機的鈴聲響起。
裴偉澤接了電話,電話那邊是裴夫人嬌柔的女聲:“偉澤,怎麼樣?他……同意了嗎?”
“嗯。”
裴夫人鬆了一口氣,說:“那你趕緊帶著他去做配型檢測啊,希望能配得上。”
“他……不要我們的錢,還說,以後,再不想見到我,相逢亦是路人。”裴偉澤的表情顯出幾分真實的心痛自責,對著話筒說:“我……真是對不起他。”
裴夫人安慰地說:“事情來得太突然,他一下子接受不了,說些氣話也是可以理解的,你當爸爸的何必和兒子計較?過一段時間他就會想通了,一百億呢,沒有人能輕易拒絕的吧。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先配型,如果能成功,小鑫就得救了,到時候我們一起想辦法,把他認回來。”
“好。”裴偉澤一聲歎息,掛斷了電話,思緒飄向了遠方。
記憶力中的她,曾經是他的執念,後來,散了,傷了,累了,也就,淡了,忘了。
若不是因為小鑫的病,他會選擇永遠忘記。
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她背夫偷情的證據,是她和他共同的恥辱。
大壯回了家,依然悶悶地,懨懨地,沒什麼精神,連可愛的寶寶紮著小胳膊歡快地奔過來喊“爹爹,騎馬馬”都沒心思去逗樂。
安程知道他心情不好,便不去煩他,抱著寶寶走開,讓他一個人在陽台上發呆。
安程想,他需要靜一靜。
大壯也沒靜多久,大約半個小時後就出來了,搶過安程手裏的寶寶,拋高高,把寶寶逗得“格兒格兒”地笑,口水都笑出來了,蹭在大壯的肩膀上。
大壯用手指戳戳寶寶嫩嫩的小臉蛋,說:“小壞蛋,你把我的衣服當口水巾呢?這可是你爸爸親自給我選的高級衣服,一件一千多塊呢。”
一千多塊一件的襯衣就是大壯能接受的極限了,在他看來,衣服能穿就行了嘛,至於品牌,搞不懂,那些幾千塊幾萬塊的衣服和地攤上十多塊幾十塊的衣服也沒太大差別嘛,都有扣子有領子,不缺什麼,隻是安程堅持說不穿好點叫下屬和客戶看不起,大壯才漸漸地穿得比以前將就多了,隻是心疼錢,惹得安程嘲笑他說:“廢話!襯衣必須有扣子有領子,要不然還叫襯衣嗎?那就得改名叫背心了!好衣服和差衣服的區別大了去了,就好比人,都長了鼻子眼睛,但是,有的人長得好看,比如我,而有的人長得不好看,就好比電影裏的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