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帶著拳套, 拳頭落在身上也還是疼的。
葉臨完全沒有還手的機會, 他腿腳又不便,隻能被動挨打,他在雨點般的拳頭中一退再退, 直到背部撞上圍欄,到了無處可退的地步為止才停了下來。
方南明看了眼葉臨,見他確實無力反抗,感覺沒有意思。他收回了雙手, 抬腿踢了他一腳, 將他踢倒在地後, 也就停了下來。
“咳咳……”葉臨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他的臉上布著青紫的痕跡,渾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
他喘了幾口氣, 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心中還在慶幸晚上沒有吃太多東西, 不然現在一定會吐得很狼狽。
方南明摘下了拳套扔到一邊, 上前跪在了葉臨的身邊, 他身上滿是汗水, 一點點地滴到了葉臨的睫毛上, 使得他不得不睜開了雙眼。
“葉臨……”方南明低低地笑了一聲,認真地說, “我想揍你很久了。”
葉臨正想要說話, 張了張嘴卻牽動了臉頰上的傷口, 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等到緩過來後,他才說:“我、我知道,嘶——你下手真夠狠的。”
方南明朝他伸出了手。
葉臨看了方南明一眼,將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掌上,借著他的力氣,盤膝坐了起來。
“我覺得你這人挺討厭的。”方南明側過頭,對葉臨說,“我這人不記仇,一般揍了一頓後,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就都忘了,不過……”
方南明伸手拍了拍葉臨的肩膀,誠懇地說:“我現在還是覺得你很討厭。”
葉臨:“……”
“不過我們又沒辦法拆夥,湊活著過吧。”方南明有些嫌棄地說。
葉臨正想要說些什麼,突然聽見方南明又添上了一句:“不過你最好聽話一點,我也可以少揍你兩頓。”
葉臨僵硬地說:“家暴是犯法的。”
方南明歪了歪頭,無辜地說:“我們這不是友好和善的進行搏擊切磋嗎?”
葉臨無言以對。
方南明衝他笑了笑,提醒道:“你最好別搞什麼小把戲,我都知道的。”說完後,方南明翻身從搏擊場上跳了下去,動作之迅捷,怕是葉臨再鍛煉個三年都不能打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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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臨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房間裏麵,脫下衣服一看,手臂和胸口全是一大片烏青,一碰就疼得他直吸冷氣。不過這些都是皮外傷,葉臨好麵子,沒有大半夜的跑去醫院,隻是翻出了醫療箱自己擦了點祛瘀的藥油處理了一下,就躺上了床。
他身上疼,心中又有事,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直到夜色深沉,才湧上來一股睡意,他迷迷糊糊的伸出手要去關掉床頭的台燈,可當手指觸碰到床頭櫃的時候,一個念頭突然從腦中冒了出來。
——他要討好方南明,這樣才能夠得到他的支持,重新來過。
想到這一點,他翻身下床,走出了房間。方南明的房間就在隔壁,他赤腳走了過去,湊到門縫處往裏麵一看,隻能看到房間中黑漆漆的一片,想來方南明已經睡覺了。
葉臨深吸了一口氣,握住了房門的把手,輕輕一轉,悄無聲息地打開了房門。他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方南明的床與門口不過幾米的距離,葉臨卻感覺心髒砰砰作響,手心裏麵冒出了一陣陣的汗水。
方南明早已沉沉睡去,就算葉臨站在他的床前都沒有醒來的跡象,側著臉陷入了柔軟的枕頭中。以葉臨所在的角度,恰好能看見卷翹的睫毛在下眼瞼處撒下一道弧形的陰影。
當初那個方南明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一時失了神。
不知何時,方南明於橘色的燈光中,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嘴唇微微一張,喊出了他的名字,“葉臨——”
尾音拉長上揚,帶著從睡夢中醒來後特有的繾綣,落入耳中足以讓人骨頭發酥。
可葉臨卻是身體一僵。
就在短短一刹那,葉臨的腦海中閃過各種借口。他幹笑了一聲,找了一個最不可信的理由,說:“剛剛有隻老鼠跑進來……”
葉臨的聲音在方南明的注視下,變得越來越低,直到幾不可聞,他閉上了嘴與方南明對視了片刻,突然伸手攬住方南明的肩膀。
“小明……”葉臨將方南明抱入了懷中,“我想要你……”
葉臨想要靠著這個來取悅方南明,可惜方南明完全不吃他這一套,扣住了他不安分的手腕將人壓在了下方。
方南明抬腳跨坐在了葉臨的胸口處,慢慢俯下了上半身,靠近了葉臨的臉頰,輕聲說:“你以為不知道你想做什麼嗎?”
葉臨想要翻過身來,可是方南明手上力氣十足,雙手緊緊地製住了他,讓他不能動彈,他隻能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什麼?我隻是……”
方南明似笑非笑:“嗯?”
葉臨閉上了嘴。
方南明輕輕拍了拍葉臨的臉頰,說:“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是……”他伏在葉臨的耳邊,聲音又輕又柔,“別想著做其他事情,還可以少挨幾次揍。”
葉臨打了個顫。
方南明見狀,輕笑了一聲,說:“乖,睡覺吧。”
他放開了葉臨,躺到了一邊,閉眼就開始睡覺了。
葉臨身體僵硬一動也不敢動,以前他不是沒有和方南明同床共枕過,可是現在情況又與往日不同……
葉臨躺了半天,一點睡意都沒有。窗外的夜色漸漸褪去,耳邊除了方南明緩慢的呼吸聲外,還能聽見花園中清脆的鳥啼,他想著方南明對他說的話,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方南明已經陷入了沉睡,此時他的五官柔和了下來,找不到任何尖銳的地方,似乎與往日那個溫順柔和的方南明並無什麼不同。
但隻有葉臨知道,這個人已經不是往日的方南明了。他的心中隱隱產生了一個想法——他不是方南明的對手,並且永遠脫離不了他的掌控。
這讓葉臨的心中產生了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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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葉臨在挨了一次揍後,方南明幫他還了債務,還給了他一大筆錢。葉臨並未安心地待在家中,而是出去又投資了幾家公司。但不知為何,他的商業天賦仿佛失了效用,無論是什麼類型公司,隻要他一入股,短則一周長則一個月,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破產。
不到一年的時間,葉臨就虧得血本無歸。
在又一次失敗後,葉臨終於琢磨出了一點門道——他不至於這麼倒黴,肯定有人在暗中搗亂。他分析了每一次投資的經過,終於發現了一個懷疑的對象。
——方南明。
想到這一點,葉臨立刻驅車回到了兩人居住的地方,他一邁入空蕩蕩的大廳,一股無名的火氣就冒了出來,順手就砸了身旁一隻裝飾用的花瓶。
嘩啦——
瓷器撞上大理石地磚,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頓時被摔得四分五裂。
聲音驚動了保潔阿姨,她看著一臉陰沉的葉臨,問了一句:“葉先生,這、這……方先生問起來該怎麼辦?”
這位保潔阿姨是剛剛聘請來的,她以為那位方先生是這幢別墅的主人,至於這位脾氣不好的葉先生……可能是被包養的或是情人。
保潔阿姨見多了富貴人家裏麵的這點事,隻是每次見到這位葉先生,還是有些疑惑——為什麼年輕、英俊、多金的方先生會找這個年紀頗大脾氣又差……甚至還有點坡腳的葉先生?
有錢人的想法真是讓人搞不懂。
葉臨沉著臉說:“就算我把這裏都砸了,方南明也不敢多說一句!”
保潔阿姨心想,兩個人可能是吵架了,她識時務的閉上了嘴,拿起了掃帚簸箕將地上的花瓶碎片掃幹淨。
葉臨憋了一股子的氣,在大廳裏麵轉了一圈,噔噔噔地走到了樓上,推開了書房的門。
方南明正坐在書房裏麵,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正查看著手中的劇本。他看見葉臨進來了,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看了過去,問道:“怎麼了?”
葉臨走到方南明的書桌前,手臂一揮,將桌上擺放著的文件全都掃到了地上,他雙手撐上了桌麵,質問道:“方南明,是不是你?”
方南明摘下了鼻梁上架著的眼鏡,眨了眨眼說:“什麼?”
葉臨咬牙切齒地說:“我知道是你,是你一直在給我下絆子!你到底要做什麼?”
方南明突然笑了起來,一字一頓地說:“我想要你一輩子離不開我。”
葉臨愣住了:“什、什麼?”
方南明推開了坐椅,走到了葉臨的麵前,扣住了他的下巴,問:“你現在敢離開我嗎?”
葉臨:“我……”
“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那個葉總嗎?”方南明歪了歪頭,薄薄的嘴唇中吐出尖銳無比的話語,重重的刺在了葉臨的心上,“你現在……沒錢沒房,欠了一大筆債務,甚至還跛腳……你有什麼權利、有什麼資本來質問我?”
葉臨張了張嘴:“……”
“如果你識時務一點,我還能夠養著你。”方南明冷冷地說,“如果你還想著什麼不切實際的事情……”
若不是原主的心願,方南明肯定是讓這位破產負債的葉總,滾出這幢別墅流落街頭才是。
想起這件事方南明就覺得一陣憋屈,手上不免下力重了一些,“所以,我建議你最好乖乖待在我身邊,不然……”方南明微微一笑,露出了些許雪白的牙齒,“我打斷你的腿關在家裏也是一樣的。”
反正原主的心願不過是與葉臨在一起一輩子,並未說是怎麼樣的一輩子。
方南明的微笑和煦,但葉臨卻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
他輕柔地說:“明白了嗎?”
葉臨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明、明白了。”
方南明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問:“那你還要離開我嗎?”
經過剛才的那一番談話,葉臨還哪裏敢說一聲“不”?方南明說打斷他的腿,可不是說著玩的。
他僵硬地說:“不……不會離開了。”
方南明說的對,他現在也根本沒有能力離開方南明了。
“叮——”此時013跳了出來,提醒道,“任務完成!”
話音落下,時間就此暫停。方南明的意識離開了這個世界,隻留下了一段數據,模仿著方南明的行為舉止過完這短暫的一輩子。
葉臨的後半輩子並不得誌。他一直想著再創業,再建造一個與英華娛樂一般的商業帝國,可是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好運氣,做什麼都不行。在失敗了數次後,他終於放棄了這個想法,想要從公司的小員工開始做起。
但是因為往日得罪了太多的人,這座城市裏麵有名的企業都不願意招收這位落魄的總裁,小公司則是因為葉臨的身體問題而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