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深夜,路上行人稀少,沒有出租車路過。
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背著一個麵色蒼白的女人,正急速朝街角的醫院跑去。
葉抒懷趴在陸承泓背上,昏黃的路燈在她蒼白的麵龐上閃過,“不,不要去醫院……我沒事的……”
陸承泓沒有說話,隻有急促的呼吸響在葉抒懷的耳畔。
“我殺了人。”葉抒懷忽然道。
陸承泓的腳步略頓了一下,卻沒有停下來,隻是喘息著說:“那不怪你,你不用自責……你別說話了……”
這一路上,他一路飛奔,饒是他身體一向不錯,現在一百多斤的重量壓在身上,跑了幾裏路,也已經是累得不行,隻覺得全身發軟,恨不得立刻昏死過去。
可是,不行。他的背上,還有葉抒懷。如果他這樣倒下了,還有誰,能送她去醫院?
葉抒懷聽著他急促的喘息聲,慢慢俯下身,趴在了他的背上,控製著一雙手臂不要阻礙他的呼吸,卻緊緊地環住他的頸項,就像溺水瀕死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
許久,葉抒懷都沒有說話,陸承泓反而有些擔心,雙臂用力將她向上顛了一下,穩了穩氣息,盡量平靜地說:“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醫院了。”
此時的葉抒懷已經很虛弱,她無力地垂頭,將自己的臉貼在陸承泓的後背上。隔著厚重的衣物,她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很快,陸承泓就背著她跑到了醫院的急診科,一衝進大門就高聲喊道:“醫生!快來救人!醫生!還有護士,快來看看她怎麼樣了!”
幾個護士很快就聞聲趕來,見此情況,連忙指揮陸承泓把葉抒懷平放在一張擔架上,然後開始詢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凶器又是什麼。
他們會報警的吧……醫院遇到這種情況都是會報警的啊……
“澀澀,你要堅持住,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都會好起來的……”
和護士簡單交代了幾句之後,陸承泓衝到擔架前,抓住她的手,不住地親吻,口中溢出細碎的低語,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葉抒懷的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但她還是努力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陸承泓的臉。
回握住他的手,她甚至勉強地笑了笑,“放心好了,沒事的……”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去接你,你就不會遇到這些事情了,你就不會出事了,都怪我……”
“這,不怪你,是我堅持不要你去接我的……”她想開口說幾句安慰他的話,可是,卻不知從何說起。
幾年的相處,她足夠了解他,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她說了什麼,陸承泓都隻會自責,把錯誤往自己的身上攬。
片刻安靜。
終於,陸承泓平複下來,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然後鬆開,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葉抒懷緩緩地,點了點頭,盡管,她已經很難做出任何動作。
陸承泓鬆開了手,和護士退到了一旁,現在,她隻能聽到他清冷鎮定的聲音。
“她身上的痕跡,立刻化驗。”
他說。
是啊,這樣理智,才對嘛……
葉抒懷又想起之前,意外發生後,他來到時,不過是愣了片刻,隨即有條不紊地做好了一係列準備,冷靜得不像凡人。而那時,她卻因為人生中第一次殺人,腦中一片空白,久久沒能回神,任身上血流不止。
痕跡啊……她摸了摸下腹。
那裏,有陸承泓摸上去的那個人的體液,在關鍵時刻,可以證明她的清白。
她輕輕一笑。
漸漸地,她已經聽不清陸承泓和護士的交流,然後,她的視線也變得有些模糊,耳邊響起雜亂無序的聲響,嗡嗡地使得腦子發脹,一片昏沉,似乎就連呼吸也變得艱難。
她的腹部被人捅了一刀,盡管已經做了簡單的包紮,但流出的鮮血還是很快染紅了白色的床單。葉抒懷覺得很冷,本能地想要蜷縮起身子,然而,卻動彈不得。
就在這種情況下,有生之年離死亡最接近的時刻,她的腦中,想的居然是——
沒有足夠的錢,他用什麼來付住院費呢……
……
“趕緊起來吧,懶死了。”旁邊,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語氣十分不善。
葉抒懷睜開眼睛,這才意識到,方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而她,夢到了陸承泓。
抬起手臂遮住刺眼的燈光,她又眯了一會兒,這才睜開眼睛,起床。
“嘁,還真是悠閑呐。”
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
葉抒懷緩緩抬眼。
那女人立刻不說話了。
“真是的,你看這個新來的,真夠自命清高的,不就是個經濟犯嘛,還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還不是進了監獄,當了囚犯。”另一個女人湊到她耳邊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