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人緊了緊懷抱,讓妻子在搖晃的牛車上躺的更加舒服一點,望著越來越近的江都城門,像是被風迷了眼一般微微眯起了眼。
卯時最後一刻,張老頭將人送到了華神醫醫館的門口。初春的早晨,天空還蒙著灰色的雲,太陽照不下來,天地間有些陰沉的亮。牛車上的男人背起包袱,將懷裏的女人抱了下來,打量了一眼四周。
車停在醫館門前,下了車,隻要抬眼就可以看到醫館的門扁上書的四個字,【懸壺濟世】。趕車的老張頭告訴他,醫館過了卯時才會開門,此刻,醫館的門自然還是閉著的。念著趕了一早晨的路,他抱著病重的妻子,給了車錢之後,看了一圈就到一旁的粉攤要了一碗粉,扶著妻子就開始吃早飯。
用了早飯,也差不多到了開門的時辰,男人貼在女人耳邊說了一句話,就扶著她到了醫館門口,果真等了一會之後,門就開了。
開門的是個小童,將他們引了進去。掀開坐診的門簾,就看到今日坐台的大夫。那是個男人,中年男人,穿著灰色長袍,黑發濃密,下巴上還蓄了寸長的胡子。看起來不像是治病的大夫,倒像個書院裏教書的先生。
想著此前在粉攤吃粉的時候,賣粉的老板擦著桌子同自己說,華神醫救過的人全都好了,你媳婦的病也一定能好。還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救人事跡,這麼對起來,眼前這個不像大夫的教書先生,倒還真的有那麼幾分妙手回春醫術大家的味道。想來,就是這醫館的館主,華神醫了。
這人,或許真能將自己妻子的病給治好。
扶著妻子坐在凳子上,男人躬身,作了一個揖,“在下宛州江陵葉安,見過華神醫。”
原以為定是不會認錯人的,誰知那那位看起來像是館主的大夫卻擺擺手,笑的不以為然,“我可不是什麼神醫,也不姓華,看你這樣子,怕是聽了人言來找華初治病的吧。那你可得再等上一刻鍾了,華初這會還沒來呢。”
中年男人的一席話,讓葉安楞在了原地。
看這情形,隻怕不少人將這中年男人認做過華神醫,男人笑笑,“我是這醫館館主,姓楚,華初大夫是我們這鎮館的大夫。既然你是來尋她的,便去她診室那裏等她吧。”說罷,喚來一側侯著的藥童,吩咐了兩聲,就把葉安同他妻子帶到隔壁的診室。
男人抱著妻子,喂她喝了兩口水,細細的說著話。他們從家鄉出來已經有半個月了,家裏的孩子都由嶽父嶽母照看著,此刻,久病的妻子念起在家的幼兒,著實不安。他攬著妻子,晃著她的身子,輕聲哄了幾句。說說家裏幼兒,再說說她熟睡時自己看到的風景,不一會,就把妻子逗出了笑容。
就在小夫妻說著悄悄話的時候,診室的門簾被掀開了。葉安聞聲抬頭,看向來人,又是一愣。
“久等了。”來人是個女子,身形高挑,比宛州的女子高上半個頭,黑緞一樣的長發淺挽,穿著時下流行的寬袍,膚色有著不同於琅江兩岸人的蒼白。
“你來我這兒,是為了你的妻?”女子徑直走到診台,隔著一張桌子坐到了他們的對麵。她的官話說的很好,沒有宛州人軟綿的口音,非常的純正。儀態也很好,明明是個女人,看著她,葉安仿若看到書院裏那些風度翩翩手拿折扇,腰間帶玉的大家公子。
這樣的涵養……莫非這醫館裏的大夫都不是大夫,而都是秀才麼。而且聽她這話,難不成……
望著麵前眼神專注的盯著自己夫妻二人看的女子,男人有一瞬間的錯愕。千想萬想,他都沒有想過,那個眾人交讚不絕的華神醫,會是一個女人,一個,這麼年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