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吃鬼。”身邊的華初見她隻顧著吃,伸出長指,朝著原玳的太陽穴旁輕輕一點,笑嘻嘻的說道。
“……”她這般姿態,讓原玳甚是無奈,若是以前她還會理直氣壯的反駁,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之類的話。但現在,她唯有抬頭,無奈的笑道,“華初,我餓。”
“哼。”身邊的少女不曾理會她,隻自顧自的站起身子,光著腳走向了河邊。
將手裏的烤魚啃掉,原玳抬頭,卻見到那個少女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了河邊。在滿月的映襯下,她的身姿顯得那麼的飄渺,沒由來的讓原玳覺得心慌。原玳握緊了手裏的烤魚串,望著少女的背影,微微提高了音量喊到,“華初,你要做什麼?”
你知不知道……河岸邊很危險的啊。你知不知道,你不會水啊,萬一掉下去,我來不及救你,你就會的死啊。
死……心髒好像被什麼紮了一下,猛的一縮,像是墜入深淵一般空落的疼從心口席卷了四肢百骸。瞳孔驟然緊縮,原玳那雙握著長刀從來都是穩穩的手,竟然有那麼一刻,克製不了的顫抖起來。
她顫著聲音,站起身有些失神的朝著華初走去,邊走邊問,“華初,你要做什麼?”邁出兩步的時候,背著她的少女回頭,笑語晏晏的說道,“阿玳要不要一起來打水漂?”
她背著手,站在河岸邊,閃著光的螢火蟲圍在她身邊,是那麼的光亮和飄渺。朦朧的月色底下,她歪著腦袋,看向朝她走來的女人,笑眼彎彎。長風拂過,將她的發絲牽起,一絲一縷的落在了原玳的瞳孔裏。原玳望著她翩躚的裙角,隔著朦朧的月光看向那雙很久很久以前就烙在心上的清亮眼眸,瞬間就安定下來。
她眯著眼睛,望著少女清麗的容顏,勾唇輕笑,“好。”
顧不上那些河魚會烤焦,她輕快的邁著步伐,朝著星月底下的少女走去。
原玳是初城本地人,因著初城境內有不少河流,更不說九州最長的一條河流北川河流經此處,會浮水是必要的一件事。
但是華初是九州內陸人,加上不願下水,因而在初城呆了十多年都還是不會水。三伏天裏,原玳跟著將軍府裏的小姐姐們去河裏泅水,常常會帶上華初。剛開始的時候為了逼她下水,原玳各種招式都用了出來,可這人,就是抱著自己膝蓋,拚命的搖著小腦袋,死活都不願意下,原玳也就隻得作罷。
可初城的夏天是很長的,泅水是必要的,和華初待在一起也是必要的,但總不能每次帶她出來就讓她坐在岸邊看著自己一個人玩的快活吧。故而,百般無奈的原玳轉了轉小腦袋,隻得拖著濕漉漉的衣服上岸,陪著華初坐在岸邊。
第二日再來的時候,她沒有下水,而是手把手教著華初玩自己以前學過的玩意——打水漂。一來二去的,玩著玩著也能找到樂趣的華初,自然是日日跟在她身邊來河邊的。
記得自己走的那一年,這個人已經敢下河了吧。原玳眯著眼睛,看著一旁打著水漂正歡騰的少女,若有所思的想到。
身旁的華初又扔出了一個石頭,月光下濺起的水光是那麼的清亮。小石子一次又一次越過河麵,聲音間次傳的那麼遙遠。少女扭頭,看向一旁的原玳,輕笑道,“阿玳,這次是七響哦,厲害吧。”
“厲害。”原玳點頭,含笑應道,伸手隨意摸到一個小石片,站起身子,朝著漆黑的河麵扔了出去。石片切過水麵,一次又一次的發出響聲,原玳凝眸,輕聲的呢喃,“一……二……三……”
一聲又一聲,數到九的時候,咚的一聲,小石子徹底沒有了聲音。這時,她低頭,看著蹲在河邊的少女輕聲笑道,“華初,九聲呢。”
“……”少女仰頭,看著她的麵容愣了一下,然後站起身子,伸手撫向了原玳的麵頰,輕輕的摩挲道,“還是阿玳厲害。”
原玳貼著她的掌心,一動不動的站在原玳,除了輕笑,什麼都做不了。
星月底下,一個人的身影,在空曠的河岸邊顯得如此寂寥。她站在那裏,虛幻得如同孤魂。
夜風拂過,鐵鏽一般的血腥味就是在這個時候傳了過來。原玳瞳孔一縮,下意識的摸向了身後的長刀,提在了手裏。她扭頭,望向了血腥味最濃鬱的地方。
於是,目力極佳的她看到了那十幾具浸在水裏的幽影。扭頭,看向眼前的華初,卻見那從來都是善解人意的少女撫著她的臉頰,輕聲說道,“阿玳想去,便去吧。”
“好!”她點頭,提著長刀,牽起身旁的少女,朝著河岸的上方一路狂奔而去。月光將她的身影拉的那麼長,道道殘影落在晶瑩的鵝卵石河岸邊,宛若最為詭異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