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十年時間足夠讓陳子喬沉澱一些情緒中不理智的東西。比如說,他總是陪伴在路西菲爾身邊,路西菲爾對亞必迭的態度怎麼樣,他心裏很清楚。
這說來很奇妙,他曾經從路西菲爾口中知道,亞必迭已經侍奉他幾乎幾百萬年,然而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意,這或許和路西菲爾之前的心境有關,可能他是關心天國的未來,又可能他總覺得眾天使隻敢圍繞在他的權威之下,心裏產生隔閡。這其實不完全正確,至少在他看來,亞必迭是對路西菲爾是沒有間隙,幾乎無微不至的。
這種玄而又玄,無法解釋的東西就叫緣分吧?陳子喬心想,雖然這麼說對其他心中愛慕路西菲爾的天使而言或許殘酷了一些,但此刻陳子喬心裏是真的慶幸自己當初沒有放棄心上人,現在能得償所願,與路西菲爾兩情相悅,在他看來是一生中最美滿的事了。
阿撒茲勒和路西菲爾聊了一會兒,路西菲爾談到正事,“日前父神將我召喚到第十至高天的至聖所中,交代關於利維坦之爭的後續。”
阿撒茲勒也斂容道:“父神關於利維坦的處置是?”
“父神已經很久沒有插手天國的事務,唯獨對於利維坦的處置,你當明白,父神擁有至高無上的權位,整個世界都是他創造的,背叛於他而言是罪不可饒恕的罪狀。”
路西菲爾說得輕描淡寫,事實上神情也沒有過多的變化,但阿撒茲勒卻心裏一緊,他想到過去別西卜就亞穆斯一事和他說過的話,當時他雖然接受了別西卜的解釋,但並不覺得認同,可是類似的話由殿下出口,又是不同的分量。
阿撒茲勒掩飾自己的情緒,一時間心中有些複雜。時間過去越久,能天使與天國上層的矛盾就越發明顯。
隻聽路西菲爾又說:“對利維坦的處置上,已經折損太多天使,父神指派我去格殺她,你覺得如何?阿撒茲勒。”
阿撒茲勒低頭說:“父神的決定……總是有道理的。”
路西菲爾下了座位,他緩步走到勝利廳的中央,拱形窗中投入的大片日光照在他身上,使他幾乎沐浴在光輝中,顯得更加耀眼奪目。
“你曾去看過生命之樹嗎?”
阿撒茲勒雖然不明白路西菲爾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如實說:“不曾。殿下,新天使自生命之樹上誕生,生命之樹向來由執掌轉生的智天使長加百列看守。除非是殿下這樣的權位,不然其他天使是被禁止接近生命之樹的。”
路西菲爾笑了笑,說:“我的確見過生命之樹,它蘊藏著世間各種奧秘,以及這些奧秘衍生的因果關係。無論你曾經坐在多麼高貴的寶座上,當你麵對這生命之源,世間最浩瀚的存在前,你都會感到自己對於這大千世界有多麼渺小。”
阿撒茲勒張口就要反駁路西菲爾,因為以路西菲爾在天國的尊位,這麼說實在是妄自菲薄了,路西菲爾卻又接著說:“生命之樹孕育大世界和萬千生命,在它的體係裏沒有是非對錯,隻有超然的法則和因果關係。”
路西菲爾伸出手來,他手心一團光球旋轉,光芒逐漸散開,卻是一隻幼小的靈禽蹲在他手心裏,靈禽懵懵懂懂地坐起來,左顧右盼一陣,發出清脆幼嫩的鳴叫來,接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成長,身長十多尺,兩翼各有七八尺長,它不甘再困於手掌間,猛地張開雙翼,在偌大的勝利廳中徘徊一圈,接著又快速老化,跌落到地上逐漸失去生命。
“每個造物在生與死的大奧秘之下都是個體,包括天使。”路西菲爾停頓了一下,伸手輕輕一抹,那隻死亡的巨禽又退化成一團靈光飛入路西菲爾掌心中,“也包括無始無終的父。”
“既然如此,又有誰擁有絕對的權威,去評判這個世間的大是和大非?”
阿撒茲勒似乎體會路西菲爾話中的意味,他吃驚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路西菲爾沒有回答,隻是說:“雖然沒有絕對的大是和大非,不過小的是非,對於天使們來說是可以自己辨認的。無論如何,我會聽從父神的旨意找到利維坦,但最終是格殺,抑或是其它解決方法,現在還不能知道。”
“阿撒茲勒,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意料的,或許利維坦有第二種結局呢?”
雖然路西菲爾沒有明確告訴他什麼,但阿撒茲勒感覺到心裏一鬆,仿佛會有什麼轉機出現。
阿撒茲勒斟酌了一會兒,行禮道:“我希望能與殿下一起完成父神的任務。”
路西菲爾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