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池到死時,對鹹陽郡主本是恨之入骨,而那些怨恨詛咒的話語,在看見一雙兒女時終究沒有說出來,便疲憊地閉上了眼。也是那時起,老夫人安氏待竇瑄和竇和的態度才變得微妙起來。
想起這些往事,竇瑄都無比慶幸東竇慶安堂的親人們都是良善之人,沒有因為鹹陽郡主這個生母而恨起她和竇和來,就算是老夫人,也不過是偶爾責罵兩句罷了。
“阿和,其實爹爹小時候想學的不是劍舞,而是真正的劍術!所以阿和以後還是學劍術吧,我會讓人留意給你請位高手名師來教導的。”竇瑄想了想說道。
若是八年前竇晉並未從中書令這宰相位置上退了下來,若是竇池會的是能上疆場或是能殺敵的劍術而不是劍舞,皇帝會那麼輕易地鬆口讓鹹陽郡主嫁給竇池嗎?所謂的文采風流也不過是虛的,哪怕真是人才也不過是文人之中的才俊。皇帝自然不會吝惜的,也許在他看來,竇池和鹹陽郡主這個侄女兒還挺配的。
做人當真是不可一日無權!果然是古人的經驗之談。竇池這事兒讓竇瑄明白了,哪怕沒有權勢也不能半點倚靠也沒有。
竇瑄這些心思,竇和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的大圓眼裏滿是疑問,“姐姐,劍舞和劍術有什麼不同呢?”
“當然不同啦!”竇瑄覺得心有點累,“劍舞就是和街上的雜耍一樣,是耍給人看的。劍術呢,則是飛簷走壁踏雪無痕。懂嗎?”
竇和呆了呆:“飛簷走壁踏雪無痕?能在屋頂上飛來飛去?在雪上走一點痕跡也沒有?真的可以嗎?”他還記得去年冬天下雪的時候,他和竇寧一起玩雪時那一串一串的腳印呢。
“哈哈哈!阿和和阿瑄在說什麼呢?”門外男子爽朗的笑聲引得姐弟倆齊齊回頭,看見門口邊一身寶藍色錦袍的男子時,都是眼前一亮,忙跑了過去。
“小舅舅!”竇瑄很高興,實在沒想到小舅舅楊朱鴻會一大早就來了竇府。
領著楊朱鴻來若樸苑的竇平對竇瑄道:“這兒不好待客,還不快領客人去花廳裏說話?”
待一行人到了花廳,竇平也不打擾人家甥舅說話,隻說了讓竇瑄竇和好生待客,又對楊朱鴻笑道:“公爺,晚輩不打擾了。”
楊朱鴻點頭,目送竇平離開。而竇和一見大堂哥走了,忙從楊朱鴻身邊爬到了他的膝蓋上。
“小舅舅,姐姐剛才與我講劍術呢。她說劍術很高明的人可以飛簷走壁踏雪無痕,是真的嗎?”
楊朱鴻身為先齊王的嫡幼子,太後疼愛的孫子,陛下的侄兒,目前的爵位乃是陳國公,估計等到他成親時,這爵位就成了郡王爵了。而他和鹹陽郡主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但是名聲卻比鹹陽郡主好了不知多少倍,當真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楊朱鴻待鹹陽郡主這個姐姐的情分,早被鹹陽郡主要死要活非要同晉南侯沈開元搞在一起時就磨去了不少,隻是他也和東竇慶安堂的人一樣,頗為疼愛竇瑄、竇和姐弟倆。
楊朱鴻笑看了竇瑄一眼,摸著懷中外甥的腦袋,道:“你姐姐說的自然是真的,你大舅舅身邊就有好幾個護衛是劍術高手,你小舅舅我身邊也有兩人的劍術不錯,下次你過去王府,你可以自己看看證實一下。”
“好,謝謝小舅舅。”竇和靠在楊朱鴻懷中,乖巧地說。
竇瑄親自接過丫鬟手裏的茶杯,給楊朱鴻上了茶,“舅舅可是聽說了昨日春宴之事,所以今天一早就趕來的?我和阿和都沒事的,舅舅委實不必太過擔心的。”
楊朱鴻看著聰慧的竇瑄,目中除了讚許之色,更多了兩分疼愛之色。“阿瑄也坐下吧,你們母親當真是糊塗至極,昨日夜裏事情傳到了齊王府,你們大舅舅和我都很擔心你們,所以我一大早就過來了。哎,幸好慶安堂上下都是明白人。”
“讓大舅舅和小舅舅擔心了,我與阿和都沒事的,不過祖母責備了幾句罷了。”竇瑄笑道,待楊朱鴻用了兩口茶後,她才緩緩道:“隻是以後,若是同母親再碰到,我與阿和都會避開。”
楊朱鴻很是讚同:“早就該如此了,免得被人看了笑話去。昨日之事傳到了你大舅舅耳中,他都發話了,說以後除非大事否則不許你們母親再回王府了。”
竇瑄覺得大舅舅能忍到今日還真是不易,“靈犀表姐和靈峽表姐都大了,她們最多就是縣君的爵位。大舅舅再由著母親和從前一樣,想什麼時候回娘家就什麼回,兩位表姐的婚事肯定會受影響的。”
楊朱鴻看著六歲的外甥女像成人一樣,自若地說著侄女的婚事,心中暗自咋舌——早知道外甥女聰敏,但是六歲就和十六歲一樣,這也太驚奇了!楊朱鸞可是一腦子漿糊蠢死了,到底是怎麼生出了這般聰慧的女兒?